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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啊!」

內小小地驚呼聲驚動了正在客廳翻閱雜誌的錦戶,他走進廚房看見一臉委屈蹲在地上的內,泫然欲泣的看著地上那一片碎掉的馬克杯玻璃。

「別蹲在那邊,等一下踩到玻璃喊痛我可不會理你,去拿掃把來。」

「嗯…。」內從外面陽台拿進平常只有錦戶會取用的掃把:「小亮不罵我嗎…」

「幹嘛,這麼想被罵。」

不是的…,內在錦戶看不見的背後一直不斷搖頭,心裡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就像會延著欄杆緩慢生長的植物一樣在心底成長,這幾天的錦戶幾乎是太陽升起就會出門,接近凌晨半夜感受到冷的時候他才會回家,好像是為了賠罪似的都會順手帶一盒他最愛吃的草莓蛋糕。

內知道那間草莓蛋糕的生意很好,每一次經過都大排長龍惹得錦戶一看就露出厭煩的臉,自然就很少有機會能夠享受那間的蛋糕,現在天天吃內卻完全開心不起來,總覺得錦戶明明在身邊心靈上的距離卻像正在被收拾的碎片,不完整。

「小亮,明天跟P借車我們去買東西好不好?」

他蹲在廚房的門邊像隻做錯事的狗狗,要不是內的確是人錦戶還以為那頭蓬鬆的頭髮裡長了耳朵東搖西晃的,知道內是在撒嬌他把碎片放在原地然後也跟著蹲在內面前,寵溺的眼神和以前一樣。

「好──,聽你的,我去打電話。」

「嗯嗯!」

不曉得是錯覺還是眼花了,錦戶正在打電話的背影讓內有些感覺,是一種很疲倦的感受讓錦戶瘦下去,原本身材就有固定弧線的錦戶感覺上更加纖細,好像外面曬衣服的竹竿一折就斷。

「小亮是不是瘦了…?」

「欸,明天我要用車,內那傢伙說要去買東西八成是大採購…,你也要跟?你這大忙人不是工作一堆又要…」

「不行!」內搶過話筒,非常難得的說了:「明天我要跟小亮約會啦,P不可以跟來!」

話筒的另一邊山下眼皮眨了好幾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反問一句約會還順便提高音量,結果得到的回覆才叫他真正傻眼。

「對!約會就是要單獨兩個人啊,P不要來當電燈泡啦!」

除了草莓蛋糕之外,內博貴大概是第一次對某個東西或某件事這麼堅持,態度還很意外地強硬,山下在話筒的對邊強列感受到內的意見而選擇妥協,約定好了中午前會把車開到內家,在話筒回到錦戶手裡時特別交待了不準讓內開車,錦戶允諾之後雙方才把電話掛上。

「P好壞。」

「你以前不是都會希望人多、熱鬧才好玩的嗎?」

錦戶不忘將廚房的垃圾拿去扔了省得等一下某個笨蛋踢到或是碰到又會流血,才剛彎腰站直了身子,一雙手便從身後緊攬抱住,內只是稍微的收了圈住錦戶的手臂表達了一些抗議。

「除了小亮,誰也不想要。」

「你這傢伙這麼大了還這麼愛撒嬌啊。」

「嗯嗯!小亮討厭嗎…」

從背頸偷偷地瞄了錦戶的臉,嘴角邊的酒窩表示錦戶正在笑而已沒有生氣,內放心的笑了同時也放開手。

「我先把垃圾拿去扔好吧,真怕某個笨蛋會弄傷手。」

「小內才不是笨蛋!」

「我又沒指名是誰。」

「嗚…!」

「去拿醫藥箱給我去沙發上坐好,虧你這次能忍這麼久我就不罵你了。」

低頭看自己身上那件被內半強迫硬軟性攻勢穿上的粉紅上T,剛剛被抱住的地方沾上了一些紅暈血絲,他說不出口最近的自己對血味特別敏感,只是一點點被劃破的傷口所流下的鮮血也能讓自己注意到。

「我還以為小亮沒發現嘛。」

「所以我才說只有笨蛋才會受傷,那種東西摔破了就讓別人去處理你絕對不能去碰知道嗎。」

「嗯,知道了。」

拿出普通的藥布幫內圈了幾圈,內一直覺得錦戶很溫柔,明明說話大聲又不會給對方留面子,講話直接又很愛切入別人的中心點,造成了心靈上的受傷也會用一句不關我的事而帶過,可是每每自己撒嬌或是受傷的時候,錦戶就會像現在這樣,低著頭很專注的幫自己包紮。

錦戶很忙很累的時候也都會幫忙注意內家的大小事情,兩個人一起出去玩的時候人聲鼎沸四週一片雜音,內只是開口吐出輕音叫出亮這音節,走在後面或是前面的錦戶都可以回頭注視著自己,然後口吻再不屑再不耐煩也都會等內把話給講完。

同居久了,知道錦戶不習慣戴隱形眼鏡所以一回家就會拔下換上眼鏡,之前那付被嫌太老氣的隔天就被內拖著去眼鏡行換掉,內滿意的程度是到了每天晚上不看錦戶戴就不肯聽話的狀態,可是,這麼煩人的情形下錦戶還是會乖乖將眼鏡帶在身邊。

包好了之後錦戶把醫藥箱放回原位,眼睛看起來似乎有些疲累,內開開心心的轉起電視傳來卡通幼稚的威喝聲,錦戶坐在內的旁邊闔上眼想要休息一會兒,連臉上的眼鏡都懶得摘下就知道他最近有多累。

累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累,這幾天早出晚歸的錦戶亮都去哪裡了呢?

內小小的腦子裡裝了好多疑問,而這些疑問不是他去翻翻字典就找得到答案,甚至他開口問了也不見得錦戶會誠實回答,內捲起膝蓋像小朋友一樣歪頭專心看著錦戶正在休眠的樣子。

「亮…你真的睡著了嗎?」

「還沒…,幹麼?」

「我突然想到…,上次我們聊的那個……那個……」

「哪個?」

「就那個…、就那個…」

內的拖拖拉拉是錦戶大概最容易發飆的點,他睜開雙眼皺眉的看著內才發現他已經保持那個姿勢很久,表示電視上在他根本沒在看嘛,正在開口說幹麼要浪費電的時候發現內耳朵上已經紅成一片。

結巴成那樣應該是怎麼逼他都說不出來吧,錦戶回想最近可沒做什麼也沒說什麼,腦子閃過某個話題心底覺得應該是不可能,不過鬧鬧內他其實也樂在其中。

「你這傢伙不會是還在想著,戴眼鏡會不會妨礙接吻…吧?」

「咦,小亮怎麼會知道!?」

「……。」

「啊啊,好害羞天啊,小亮是不是在哪裡裝監視器了!小亮好奸詐喔,怎麼可以下手為強!」

下手為強這成語用在這個地方的正確率絕對不到一%,明明是這種程度的人到底是怎麼從學校畢業錦戶真是一點也不明白,他推了推臉上那對粗框眼鏡表情有些無奈。

「內博貴…你哪根神經告訴你這世上哪來可以聽到心裡話的監視器,你腦子這麼小想的東西也只有那些,以為本大爺還不夠了解你嗎!」

「那…。」

這下子錦戶才意會到也許說錯話的人是自己,就因為他太了解內博貴在想些什麼、想要做些什麼事情,所以才能彼此互相容忍走到現在,內是單純的小孩對於接吻或是更往上一層樓的東西當然不會比小亮清楚,在他的腦子裡大概連接吻都只定義在不過是肌膚碰肌膚而已吧。

能吻他嗎。

錦戶說不出口直接殘忍的話,伸出手指輕輕掃過內稍微因朝燥而有些龜裂的唇瓣,如果在上田龍也都還沒出現之前,一切都沒有起變化之前,他早就因為現在內的表情失去理制,或許會情不自禁的做出親吻以上的行為,但錦戶亮知道,現在,他沒有那個資格。

僅僅只是用手指取代了親吻的工作,錦戶拍拍內的頭。

「這種事等你更成熟再說吧,笨蛋。」

「我很成熟了!」

「成熟的人不會喜歡吃草莓蛋糕。」

「這、這跟蛋糕哪有關係,壞小亮!」

「好好,那晚餐和甜點要吃什麼?」

「咖哩和草莓蛋糕!」

錦戶一付你看吧的表情摘下眼鏡走回廚房,內高高舉起的手顯得有些尷尬放回腿上,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變成盤坐的狀態。

他不是孩子也不是不成熟,他比錦戶更明白失去前那種想要緊緊把握住的恐懼,自己連續幾天失眠錦戶已經沒有像以前那樣查覺,他總是半夜被想不起畫面的惡夢嚇醒,想要叫錦戶的時候總會發現他手掌裡緊握著手機。

內知道那通手機響起的鈴聲,不會是屬於自己的。

「小亮,我真的好喜歡你──…」

他必須去承認,錦戶的確重感情遠遠超出自己想像,畢竟,他最清楚錦戶亮所愛的那個人名字叫做上田龍也,那天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上田回國他就知道了,他知道錦戶又會繼續回到以前為上田龍也付出的那個錦戶亮,就像刺蝟將自己保護好好不讓人接近的錦戶亮。

內傷痕累累的已經失去力氣,他已經包覆了一次,這份感情他已經知道,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讓自己去掌握的了。

「內博貴,幫我把盤子放好,先把飯填好坐著等我!」

「…好──。」

「一直發呆只顧吃,啊,沒麵粉了。」錦戶翻開冰翻不管還在火上滾著的咖哩,他看了內一眼:「我出去買。」

「不用了!吃咖哩就好,這麼晚小亮不要出門…。」

「你不是吵著要吃蛋糕的嗎,我跟你不一樣,短短幾步路不會迷路的。」

「小內只想吃咖哩,好嘛,小亮今天就不要出門了啦~好不好、好不好?」

內嬌嗔嗔的聲音讓錦戶軟了心,雖然知道內是個沒草莓蛋糕就不能活的人但本人都這樣講了其實自己也沒必要堅持,他點點頭說好回到廚房,心裡想著明天回家還是多買一個蛋糕給他吧。

日曆上被錦戶畫了叉叉是他們生活的習慣,紀錄了他們一共生活度過的日子,內發呆閒著沒事拿起紅筆,在今天那欄畫上叉。

停在日曜日上頭的紅字筆跡,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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