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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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購物袋裡的東西都已經被雨水沾得溼透沒有一處是乾的，山下皺著眉一件一件拿出來擺放在桌上放乾，幸好都是些密封的食物應該是還可以使用，這個火鍋份量煮起來大概有四五個人的份吧，提著這些的內博貴究竟在想什麼…。

走回客廳的時候內已經換上乾衣服，懷裡抱著剛取回來的貓咪後面頭髮則是讓小山幫忙吹乾。

「晚上吃火鍋吧，不然浪費那些材料了。」

「嗯嗯！我就是想找你們來吃火鍋的，幸好小慶在這就不用拜託Ｐ載我去找你了。」

小山在內的身後已經說不出半句話來，眼裡滿是心疼。

「內，小亮呢？我不是把小銀借給你們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我這兒？」

山下走到內旁邊坐下，悠悠的音樂聲音從客廳中的環繞音響傳出，內先是思考了一會兒。

「小亮接到電話好像很急，所以我就說我可以自己搭車回家──…可是想說一個人回家好無聊嘛，就來找Ｐ玩了。」內抬頭看著小山：「我打擾到小慶跟Ｐ玩了嗎？」

「沒有，才不會…。」

「我真的好笨喔，招了計程車不敢坐…而且我也忘記Ｐ家的地址了，想說應該不會很遠所以就走來了，結果淋得好溼喔──…，啊，別跟小亮說喔，他會生氣然後又會罵我了。」

「走來？你知不知道那裡離這裡有多遠，你還提那些東西？」

「啊…我以為很近的嘛。」

小山關起了吹風機放到內的手裡，心裡有種說不出口的生氣卻無處可以發洩，他捲起衣袖。

「我去準備火鍋，小內你能自己吹乾頭髮吧。」

「嗯，可以！」

走山下家的廚房好像在走自己的家一樣，小山毫不猶豫就能從右邊上方的櫃子拿出大鍋子然後再打開水龍頭裝填三分之二的水，放在瓦斯爐上面開火煮滾，再接著走回桌上拆開一包接一包的食材，每開一包力道都逐漸增加。

錦戶的狠心已經到一種會讓人難過的境界，小山不敢相信那個盡其所能疼愛內的錦戶亮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指甲劃破另一隻手的尖端泛出一絲血痕。

「小慶…？」

山下走進廚房把電視搖控器交給內控制，拿過小山手裡的東西將他壓在懷裡。

「…我好難過，智久。」

「嗯。」

「小亮太殘忍了──…。」

內將這一幕全看在眼裡，他關掉電視螢幕客廳頓時又回到寧靜的世界，他站起身子走到廚房，山下仍不願將小山放開緊緊擁住。

「Ｐ跟小慶在交往吧。」內倚在廚房門口，沒有踏入那個幸福世界：「以前，龍也前輩也是這樣被小亮緊緊的抱住，…在被我發現他們在暗房接吻的時候。」

小山仍在山下的懷裡沒有抬頭，內踏了踏腳邊毛茸茸的地毯便一屁股坐下，貓咪還不太習慣行走的東歪西倒也走到內腿邊，然後窩著取暖。

「上田龍也和錦戶亮有沒有在交往其實是秘密，沒有人發現啊，因為他們總是一見面就吵架不然就惡言相向，那時候的我很調皮又不聽話每次都到處跑啊玩的，剛當模特兒對一切都覺得新鮮，後來跑進暗房就看見小亮和龍也前輩在接吻，那時候的小亮好兇喔，威脅我要是說出去的話就要把我丟進大西洋。」

看了小貓享受的表情一眼，內溫柔的抱起牠。

「Ｐ也聽說過吧，龍也前輩把小亮的相機摔壞的事情。」

「聽說過。」

「那是因為上田前一天提了分手然後和小亮起了爭執，不想再見到小亮也不想再讓他拍攝，所以才把兩個人一起買的相機摔壞了，這是小亮後來才跟我說的，因為相機被摔壞之後小亮一個人躲進暗房大哭但是都沒有人發現喔，只有我又不乖的溜進去才看到的。」

「內…」

「我跟小亮說我不會說出去所以請他不要再把我丟去大西洋，反正我很笨記不住什麼事情啊，所以就算小亮哭了走出暗房我也會全部忘記，…然後小亮就抓著我大哭說他好愛好愛龍也前輩，但是他只能放他走不能挽回，因為他們都是男人，…小亮真的好傻。」

搔了搔貓兒的下巴尖端，聲音從原本平淡的敘述變得稍稍哽咽。

「小內也好傻。」

小山眼角的淚水還沒擦乾，山下拍拍他的頭蹲在內面前。

「小內也很喜歡小亮吧。」

「…嗯。」內把貓咪交還給山下，捲起了膝蓋下巴頂在上頭：「想要被小亮擁抱或親吻的感覺一直出現喔，我好貪心希望小亮也能分一點點他喜歡龍也前輩的感覺給我，可是我太笨了所以小亮才不會喜歡我，…我答應小亮不會給他拘束的，所以是我自己讓小亮去找龍也前輩，小慶不用替我感到委屈，我很好的──。」

小山才不想聽到一個已經眼眶全是淚水的人講這種謊言，雖然兩個大男人哭真的是丟臉死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一直流一直流的，轉過頭的小山不選擇回應。

「小內，你跟小亮一樣傻。」

山下的情緒仍是平穩的，拍拍內的頭像是哥哥在安撫弟弟一樣，內的淚水終於失去控制而開始哭泣的抽蓄。

「Ｐ─…我好愛小亮，好愛小亮喔──…」

如果能夠毫無顧忌去愛一個人的話，也許現在的內就不用在這裡大哭著告白說他好愛錦戶亮，只是他永遠也踏不進錦戶心中那塊屬於上田的世界，連那一點點的喜歡都抓不到，他當然不會知道，這份悸動早就已經起了變化卻又退回原位。

急忙趕到醫院的錦戶衝進上田個人的專屬病房，醫生護士全都站齊了守在病床旁邊，這樣的模式讓錦戶很不喜歡卻無可避免，上田的經紀人看到錦戶的出現便走到醫生旁邊說了幾句話，然後護士先是推著醫藥系統到一邊之後走出去，醫生將病曆表掛回床腳也跟著退出病房。

病房裡聽得見儀材運作的刺耳響聲，接到經紀人打來的電話說上田昏倒他心臟差點沒停掉，好不容易冷靜的到了病房又被拒在門口直到剛剛，才被允許進入。

上田的表情蒼白又帶點倦容，錦戶的手輕輕撫上那接近冰冷的面孔，曾幾何時曾經被人誇讚多像精靈的肌膚變得脆弱不堪。

「嗯……」上田龍也微微的睜開眼，那雙皺眉又深情的目光他最熟悉：「亮…你來啦…」

「經紀人通知我的。」

「突然在片場暈倒了…，好像嚇到大家了對不對？」上田看了右手的點滴，將身子往右移了一些：「亮不冷嗎。」

「…不會。」錦戶當然了解上田這個動作的意義，拉開棉被坐了進去。

「有亮在就不會冷，…這幾天身體都不受我控制，明明很想把照片拍好的，可是意識總會突然空白……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醫院了…」

「我拍就夠了，幹麼讓其他人拍你。」

「工作嘛…」

「也沒幾個拍得比我好，星期四拍完就休息了，答應我。」

「…亮說什麼都好。」上田倚在錦戶的胸上：「亮今晚不能陪我嗎。」

「還有人在等我回家。」

「…那，亮幫我辦出院手續吧，我不想要在醫院──…」

「這種時候別給我耍任性，你已經這麼虛弱了萬一回家又暈倒怎麼辦？」

「亮會立刻趕過來救我的啊。」他抬起頭露出久違的笑容：「還是讓我出院吧，亮。」

「…知道了，我去幫你處理。」

錦戶的溫柔原本可以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但現在他只能用這種方式留住錦戶，一想到這麼悲哀的自己，心，不明究理的痛起，都怪當初的自己太任性才會讓錦戶離開，雙手掩住雙臉他好難過。

經紀人勉強同意讓上田出院，錦戶將上田打橫抱起那身子輕得像根羽毛，以前只要一公主抱上田就會說這樣太娘硬叫小亮放下，但現在連哀怨的力氣都已經被一支支點滴吸收，也沒有辦法笑笑的打著錦戶結實的胸膛開玩笑。

「亮的車子？」

「這是Ｐ的，今天剛好跟他借車去買了點東西。」

「Ｐ…就是最近那個新起的模特兒？」

「嗯，小心頭別撞著了。」

替上田繫好安全帶又覆上外套，開車的時候明明是跑車就是跑不出幾個高速，安安穩穩的行駛在公路上頭，只有廣播裡的女主播高音調在陪伴著他們，已經邁入一片公路外海，路燈因為夜已深而被開啟，那畫面之優美的讓人宛如置身天堂。

上田輕笑自己這種幼稚浪漫念頭，所謂的天堂離他最近，也有可能會下地獄吧，他是這麼覺得的。

「會好的。」

「…？」

「歐洲那邊的手術很先進，不用擔心失敗。」

「…亮也在擔心嗎，你以前可不會操這麼多心的，對我。」

帥氣的只留一手放在方向盤上頭，大爺開起車來的姿勢也是大爺，看似佔滿上風卻老是被吃死死的。

「亮喜歡的人不曉得是什麼樣子…吶，有相片嗎？」

錦戶看了一眼，右手在方向盤操控上轉了個圈車子行駛去另一條公路。

「你也認識。」

「我也認識的？那也是做模特兒的囉。」

「嗯。」

上田的公寓在眼前，顧慮到什麼錦戶伸手向上田要了感應卡好開入地下室，高級公寓附了停車位不是蓋的，要不是上田沒力氣可開想必也是高級轎車可以隨手拈來幾部。

錦戶將車子停好準備下車，但上田沒有動作只是靜靜在等錦戶回答，解開安全帶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頭捲起雙腳，車內頓時變成一個很好談話的空間。

「…生病的人好奇心最好不要太多。」

「所以亮才要告訴我啊。」

錦戶拉起停車桿雙手交叉在胸前，嘴裡吐出一口不知該算無奈還是受不了的氣息。

「內博貴。」

「……咦。」

「嗯，我跟他住在一起。」錦戶從來沒講過這些話，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他還硬是把後座椅拉後面一些好讓姿勢可以舒服點：「從跟你分手之後他就一直陪在我身邊，比你更煩人更愛撒嬌更喜歡吃甜食，人長得比我高聲音比我甜，想法天真的像幼稚園學生聖誕節都還期待聖誕老公公會從煙管丟禮物下來，吵著說要吃草莓蛋糕沒幫他買還跟我冷戰三天不講話，那小子…」

話還沒說到完，唇瓣已經被上田乾燥到有些裂痕的嘴給堵死，稍微離開一點點之後的上田雙手捧住錦戶的臉頰。

「我討厭小亮提起別人還這麼幸福的樣子，是當初打擾我們好事的那個人…為什麼亮要選擇他而不選擇追回我？」

「龍也，不一樣…內和你不同，他從不約束我什麼也不管我什麼，雖然要求常常讓我覺得麻煩，…但我心甘情願順著他走。」

「我不要聽那些！」

「龍也，你聽我說…龍也！」

「我不想聽也不要聽！」用剩沒多少肉的手臂圈在錦戶頸間，即便覺得崩潰很丟臉他也不想管這麼多了：「抱我，亮。」

「在這裡？」不對，錦戶突然覺得問錯重點，正打算修正的時候已經被上田鎖死在駕駛座上：「唔－……」

「抱我…。」

「龍也，我不能──…我沒有辦法背叛…」

沒有辦法抱誰是不爭的事實了，錦戶認真的眼神逼得上田不得不退縮，錦戶扯開自己的安全帶他可不想再被壓第二次。

「走吧，我送你回家。」

「亮不抱我的話我就不回家，美國也不去手術也不做──…」

楞住，錦戶從沒看過這麼失常的上田，哪怕以前自己也曾經聽過這番倔強的詞語卻已經沒有當時的衝動。

「我就要死了，亮。」

「你太奸詐了…龍也。」

伸出手的錦戶亮不斷顫抖著看向上田漸漸閉上的雙眼，另一手漸漸緩上腰際將上田摟向自己，唇瓣逐漸靠近然後，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