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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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要結束的日子裡，聖誕節佔去了不少令人感覺寒冷的空間，學校裡的聖誕舞會讓所有合辦學生感覺到開心愉快，從嘴裡吐出的白色煙霧也無法提醒人們這股冷冽的世界，所以沒有人感覺冰冷的雪正在堆積，反正是將雪花片片累積，欣賞這一片雪白。

「小慶，小慶！快點起床，外面超──美的！！」

手越用力搖了又搖，窗外雪花遍地覆蓋的景色美不勝收，就連剛被搖醒腦袋還不算清楚的小山也被眼前的世界給看傻眼，手越從房間跑出了客廳，然後拉開落地窗戶一步踏出去，因為屋簷的設計不會全蓋住陽台，所以有些雪會飄進陽台，形成一片小小的白色世界。

「真的是雪耶…。」

「祐也，你穿這樣會感冒的。」小山無奈的卻也不阻止臉上寫滿興奮神情的手越，往他背後披上羽絨外衣：「真的好漂亮啊，銀白色的世界。」

「我本來還想賴床，結果實在太美了所以就被吸引住了。」

「嗯，真的很漂亮。」

「小慶，你聖誕節禮物有想要什麼嗎？」

手越突然想到聖誕節當天不止有合辦舞會，還有合唱團自個兒舉辦的交換禮物環節，那天的舞會不只熱音熱舞社，就連合唱團也會加入行列與其他社團合作，當然，晚上的約會時間絕對是少不了的。

「嗯…沒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能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咦──…什麼都不想要嗎？」

「是啊，這樣就很好了。」

伸手，手越想也不想就鑽進小山的懷裡，人與人擁抱的體溫比起什麼名牌羽絨毛衣更加有效，小山的體質縱然不好，但卻剛剛好能讓手越抱個滿懷感受溫暖，被牽著走進客廳的兩個人一如往常很悠閒的各自換好衣服，外頭的雪似乎沒有要停。

「我們一起去上課吧。」

「咦，開車嗎？」小山沒這樣做過，就怕解釋起來被人誤會：「這樣好嗎？」

「聖誕節啊，總是會發生和平常不一樣的事情吧。」

這麼冷的天氣要是真讓手越去搭電車的話肯定會人擠人的吧，小山的溫柔總是能在細小的地方被手越一眼看穿，但選擇不說穿是彼此的默契，同時抵達學校的兩個人沒有引起多大的騷動，畢竟校園中那棵高大的聖誕樹才是今天的主角。

「今天一定會很熱鬧。」

「舞會的時候小慶要負責伴奏吧？」手越記得昨天小山還為此練習了不少次。

「祐也。」走進教室前，小山輕聲呼喚，將身子壓低了些些高度在手越身旁：「別跟太多女生跳舞。」

「…噗。」

因為小山要兼職很多工作，所以挑選舞伴這種事自然不會輪到他身上，不過手越就不同了，他是個普通學生，結束完合唱的工作頂多再去足球社串串場子，舞會的舞伴不曉得有多少人瞄準手越祐也這個人。

手越先走進自己的教室，然後小山則是走回自己的休息室，難得的熱鬧氣氛讓所有人都感染了快樂這個形容詞，佈置教室的彩帶即便散落一地也會被笑著說不要緊，就當是天上掉下來的煙花，很快就輪到表演時間，一個接一個的社團演出帶動氣氛。

「今年跟去年一樣熱鬧啊。」

「是啊。」小山倚在窗邊，果然教師室是最好的視野方位：「啊啊，接下來是熱音社的表演。」

「啊啦，代打的好像是合唱團的王牌喔。」

聖誕節嘛，總是要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才值得驚喜，手越重新提起吉他刷出聲音，現場響起一片尖叫聲之後，手越的聲音悠悠傳出，柔和的卻又很有技巧唱出具有現代感的聖誕歌曲，小山笑得滿意無比。

「是啊，是王牌沒錯。」

一曲甫落又是接著安可，小山沒有聽過手越君唱過很現代的曲子，跟他相處總是窩在古典的世界裡，頂多改個節奏之後就沒有變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小山，小山下意識的點頭，然後手越才放心的順從民意。

「如果聖誕節要送我禮物的話，現在就是了。」

小山在嘴邊細念誰都聽不見的願望，他的願望早就在一年前的大雪天實現了，對現在的小山來說已經是萬般幸福的時刻，又何必去在意些什麼呢。

「小山老師，手越君剛剛的表演太讚了，你有看到嗎？」

「有啊，很值得誇獎的表演。」

小山走進合唱團的練唱室立刻被學生包圍，驕傲的抬頭小山順勢摸上，搔了又搔，聖誕節的氣氛好像不知不覺中延續的更加熱鬧，合唱團的演出聖歌結束之後就是舞會的降臨，手越趁大家都去找舞伴的同時躲去了鋼琴教室。

窩在小山的腳邊任誰也看不見的角度，從透明玻璃看去只會看見小山一顆頭外加認真無比的神情而已，但誰會想得到小小的合聲正從腳邊傳來，那透明無比的穿透力，只有手越的聲音能夠徹底打動小山的心房。

「吶，祐也。」

「嗯？」

「等一下不出去跳舞嗎，現在很多人都在找舞伴喔。」

言下之意就是你再不出現等一下小心孤單到沒舞伴，小山的語氣平和得很平和，不過卻惹來手越一陣發笑聲音，抬頭靠在鋼琴的角角。

「才不要，萬一小慶又吃醋的話我可受不了。」

「我才不會。」

「總之我不要，待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啊，我又不會跳舞。」

手越乾脆招了自己雖然會舞蹈，但對於什麼滑步的一點也不熟，看見倔強的手越承認自己弱點也算難得，小山彈了彈，然後停下。

「回家，我教你。」

簡簡單單的幸福，需要奢求什麼嗎，答案，全被小山和手越的笑容同時回覆，如同手越所說的整晚舞會他非但沒有出現，而且連交換禮物的戲碼快結束了人才出現，台上抽出號碼台下歡呼，能得到手越親手送上的禮物可是所有女學生夢寐以求的。

小山也不例外的送出自己準備好的小禮物，晚間八點多舞會結束，散場之後各自回家，這樣的行程像是很一般的生活，手越和同學吵鬧了一會兒之後說自己有事要先離開，小山和老師們應酬到某個段落也說有事要先回家，然後又同時到家點燃燈火。

「啊啊，今天是聖誕節耶。」

「家裡是不是有棵小的聖誕樹啊…我記得倉庫好像有的。」

小山和手越開始動手找尋，找到小小的綠色樹頭時兩個人都笑了，披上彩帶，掛上小禮盒，打開電燈，閃閃發亮的很小一株，看著這樣的小燈不曉得為何，手越有些感動。

「我要關燈了喔。」

「嗯！」

整個屋子裡只剩那燈光在閃閃發亮，手越依在小山身旁，那般平行的視線裡充斥著幸福的感覺，手越稍稍仰頭正好坎進了小山的頸窩裡，習慣了如此像小狗小貓的撒驕動作，小山只是拉起毛毯往兩個人的身上蓋去，然後抱著。

「小慶。」

「嗯？」

「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是啊，一直這樣就很幸福了。」

手越漸漸學會的東西太多太多，包括這樣簡單的生活原來才是幸福也是小山教導出來的，回想自己以前的生活，什麼節日總是一個人度過的可悲日子，多了小山一個人竟多了很多與以往不太相同的東西。

小山知道手越總是一個人度過每一種節日，遇到節日的時候小山總是會特別禮讓手越，手越的撒驕程度也會比平常加重，但他想要一輩子就這樣讓手越賴著，最好是死纏著不要放手那最好，這樣的想法要是被手越知道鐵定會被取笑一番吧，小山是這樣想的。

「小慶，我想很久啊──…決定還是送禮物給你了。」

「給我？」

「嗯，等我一下，我去房間拿。」

離開溫暖的懷抱，手越奔跑進房間然後聽見翻東西的聲音幾下，接著又跑出來正坐在小山的面前，微弱的燈光之下漾著銀色光輝，那是一枚設計華麗的銀色戒指，用鏽色鍊子串著的項鍊，小山一眼就認出來，這枚戒指曾經在哪裡見過。

『小慶，這枚戒指好好看喔！！』

某次逛街的時候在街道上看見的物品，因為又閃又亮的吸引手越的目光，不過那街上的東西說貴不貴，說便宜也不便宜，小山雖然不愁錢的來源但也不想花費太多，明明是一對的金銀戒指，小山還是只買下了金的那枚。

套在手越的脖子上頭很滿意的看看，最後獨留了銀色的那枚還留在攤販那邊，手越的動作很快，掛上小山的頸上也是一付很開心的笑容。

「果然，小慶也很適合這種亮到不行的飾品。」

「你買下來了？什麼時候？」

「買這個金色的隔天我就跑去買了。」手越不知何時把戒指掛在了無名指上：「我想說兩個人都戴成項鍊比較會被認出來吧，所以我就掛在手上了。」

「無名指耶，怎麼是你自己掛的，祐也不知道這位置是屬於情人的嗎？」

手越和小山同時笑出聲音，最後只好把戒指拿下來交到小山手裡，伸出手，讓小山重新戴上的瞬間，手越看著那戒指和小山頸上的相互輝映。

「小慶。」

「嗯。」

「我會成為小慶的全部喔，所以，小慶也不可以背叛我。」

楞住的時間只有一秒，小山想也沒多想就把手越攬進懷裡然後從咽喉發出嗯嗯嗯的聲音，沒有分彼此的世界裡，這樣就已經足夠。

外頭響起鈴聲，手越離開小山的懷裡拉開窗戶，雪片飄了飄，最後落到手越的手掌心裡任他觀賞，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對什麼事都有著高度好奇心似的，手越將融化的水又滴到陽台上。

「我以前真的好討厭聖誕節。」回頭看看那棵小樹，再看看窗外：「現在卻是非常喜歡，只是認識小慶你就覺得…，好像很多事情都不太一樣了。」

「我也是喔。」

「真的？」

「嗯，認識祐也之後覺得很多事情都變了，如果祐也不那麼重要的話，我也不會提出想交往的意思，更不會像現在這樣，牽住祐也你的手。」

「我這輩子只會給小慶牽手，只會在小慶面前撒驕。」

「……祐也。」小山緊緊牽住手越，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祐也有事想問我對吧，從感冒那次開始，是嗎？」

有些遲疑的態度被小山的堅定眼神給打發走了，手越先是閉起自己的眼睛，深深的呼吸好幾口後才敢重新睜開雙眼，點頭：「我想知道小慶跟我哥的事。」

「錦戶。」不曉得多久沒有從嘴裡念出這個姓氏，小山和手越並肩靠在窗戶邊，中間留了一條小縫讓雪片飄落，瞬間，時間好像靜止般的沉靜：「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

「……。」

「國中的時候，我們同班；高中的時候，我們同班，何時開始交往的我也記不得了，等到意會過來的時候，錦戶已經會牽住我的手，彼此會去住彼此家，就像一般情侶那樣，但我們始終沒有注意到，原來承諾，根本沒有出現過。」

不知不覺間握緊了力道，小山垂下頭有些不想回憶的表情讓手越心疼，但他明白自己的個性，如果真的聽開頭就非聽到結尾不可。

「某一天，錦戶收到了一封情書，笑著說他那位大爺還是很有人情，雖然我說不希望他去赴約但怎麼想…我都沒那個身份。」小山沉默，接著回憶：「對方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子，不同學校，聽說是在路上和錦戶相撞大吵一架，接著寫信想要道歉，結果那個人的朋友以為錦戶是女孩子，所以把挑戰書寫成了情書。」

「太扯了吧？」

「是啊，我以為沒問題的，真的覺得如果是錦戶的話絕對沒問題的，因為他總是一付自信的模樣，相信他自己也相信我自己的模樣嘛。」

「…小慶說過，到最後，你還是說出分手了。」

記憶還很猶新的那封情書內容，小山一字一句都在翻出傷口讓手越審閱，第一次愛上的痛苦、第一次分離的痛，攤開在陽光底下任誰，都無法笑出聲音。

「為什麼小慶要放棄呢…也許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因為我看見那個人和錦戶接吻了，在巷子口。」淡然的好像在敘述一部電影情結：「我和錦戶是情侶喔，我以為是的，但如果是的話這樣就是背叛了不是嗎？」

「嗯…。」

「我真糟糕，怎麼在今天這種日子說這些事情。」

「我想聽…，我真的…」

「不過能分手真是太好了，不然我現在要怎麼跟祐也在一起。」轉換了個表情，不再像剛剛那般沉重，小山雙眉之間的皺橫已經不見：「祐也，要聽我的願望嗎？」

「聽啊。」

「我想就這樣和祐也在一起，不會背叛祐也的，我發誓喔。」

沒有多餘的誓言，手越仰頭輕輕的在小山臉上留下一吻，窩在小山的肩上。

「小慶還是…會想念哥哥嗎？」

「已經，不想再想念了喔，因為我現在有你了。」

但是，你卻失去了原本應該屬於你的幸福，手越抬頭那眼裡的眼神複雜的讓人猜不出他想表達的意境，小山微笑。

「祐也的眼神總是這樣。」

「哪樣？」

「像小狗一樣，叫我擁抱你的眼神。」小山伸手環住：「我喜歡錦戶是真的，喜歡祐也也是真的，知道你們是兄弟的時候我的確嚇了很大一跳，但那又如何，我現在喜歡的是手越祐也，就是這樣。」

「嗯，我知道喔。」手越點點頭：「我也是，很喜歡小慶。」

「祐也，如果哪天我們分手的話，如果真有那一天，除非那天來了，否則…」

「不要拆下戒指，我知道。」

錦戶亮和手越祐也只是兄弟，但其餘的完全不一樣，錦戶不給承諾；但手越會給足他所有能給的承諾，最大的不同小山感受最為深刻，因為，這就是他所選擇的人。

「啊，忘記了冰箱有蛋糕！」

「不會又是布丁口味的吧，小慶你真的好愛吃布丁喔──。」

手越跟著小山走進廚房打冰箱打開，索性就在廚房直接拆了包裝，一人一隻叉子開挖，果然是布丁口味的意味從手越眼裡看得一清二楚，小山滿足的表情笑開懷，誰叫要讓他負責蛋糕的嘛。

「小慶吃甜的也不見你長肉啊，到底是吃去哪了。」

「祐也這你就不懂了，甜食是裝在另一個胃裡面了唷。」

給小山一個白眼接著又挖一口，放在小山嘴邊讓他吃下，用舌頭拭去嘴角邊的奶油靜靜的飄過蛋糕香味，手越正想抬頭說些什麼，已經被小山的薄唇堵個正著，溢著奶油香味，像是剛剛的沉重過去真的已經過去，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去想，就如同未來的日子，誰也不知道原來這些回憶可以讓人痛徹心扉。

「聖誕快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