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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早安早安───!」微微撐起眼皮,小內大大的笑容覆在小亮的眼裡:「小亮起床了喔,小慶已經把早餐做好了!快點起床了啦!」

還沒意識自己已經回到小內身邊的錦戶亮顯然一臉搞不清楚狀況,腦子在眼皮閉上的同時又轉了幾圈,身子同時被劇烈搖晃著。

「小亮小亮小亮,快點起床啦───!!」

「──…。」睜開眼睛歪頭看向半蹲在床邊的內博貴,活生生的貴賓狗一隻,小亮在迷糊中還真把他當成狗,撫撫頭髮然後捏捏耳朵:「乖,再讓我睡一會兒…。」

「…錦戶亮你給我快點起床啦──────!!!」

咔咔。

小山從廚房裡探出頭,不解地問向站在自己另一邊的山下,菜刀銳利的刀鋒不偏不倚指向聲音來源的那個房間,雖然知道這房子的隔音設備是不怎麼差,但這樣大喊大叫的萬一惹來鄰居不悅到最後又要道歉的話可以麻煩倒不行。

「小內跟小亮在一起就會真的變成小孩子了。」

「是寵物吧。」

抬頭,山下認真的幫小山做結論。

「智久今天還是要去上班吧,晚上七點在廣場見不可以遲到喔,要是真太忙趕不過來的話要記得打手機讓我知道一聲。」

「我知道了,慶別漏接我電話才行。」山下滿意的把廚房飯菜一一端去餐桌上:「喂──,吃飯了──!」

小亮一頭蓬亂的頭髮看來是還未經過整理就被小內給拖了出來,一屁股坐回餐桌上中間位置,小內興高采烈活脫脫等下要出門旅遊的小朋友,立刻佔據小亮身邊的那個空位,誰也不準坐的霸道都寫在眉宇之間。

「早安,小亮。」

「早…。」

昨晚果然喝得有點過火,現在頭的某個角落還劇烈在作痛,明明先醉倒的人叫作內博貴,一早精神卻好到嚇人,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太久沒喝了所以才變成現在這樣,一種奇怪的輸家心理感覺全湧上腦子。

「今天是聖誕節,內要跟小亮去哪裡呢?」

「哪裡都好,跟小亮在一起就好啦──,哇,好吃好吃!!」

山下看見小亮紅通通的耳根,知道要是現在笑了準被小亮踢個殘廢,於是把笑意和手裡的味噌湯一併合下腸胃,拿起公事包穿上西裝外衣。

「我出門了,不然會來不及。」

小亮瞥一眼抬頭,半瞇著眼睛。

「欸,吻痕是想讓誰看啊…。」

小山嘴裡的湯差點直接往小內臉上噴去,山下毫不避諱的又拉開一些空間,那原本只是隱隱顯現的吻痕現在就這麼大剌剌的攤在所有視線裡。

「幹麼,羡慕嗎。」

「嘖,真是不害臊的傢伙。」

笑著送山下離開家門,小山無意間注意到小內的視線沒離開過小亮,挾了菜低頭吃也能瞄一眼,或是收拾碗盤的時候也要從廚房看一眼,好像隨時小亮都會消失一樣,可是,小亮的確是回來了。

「那我出門了,晚上和智久在外面吃飯會晚點回來,小亮要好好盯著小內可別讓他餓了又不煮東西給他吃,還有天氣變冷了要提醒他加外套,不要讓他亂動廚房的東西不然我會又得去採一堆食材回來,還有還有…」

「我都知道,單眼皮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囉哩八嗦的。」

站在玄關前小內和小亮一前一後的送小山出門,雖然離晚上七點的約會時間還早得很,但小山覺得要是待在家裡面的話會礙到好事,自己不想當電燈泡基於這種理由所以,他決定提早出門。

「不囉嗦的話小亮不會聽吧。」小山笑到眼睛都要消失半截了,看見小亮充滿怒氣的笑容才稍稍收斂:「我是說,家裡就麻煩你們了,小內有鑰匙出門的話記得鎖上門,掰掰。」

「小慶掰掰──!」

要去哪兒好,小山在步出家門口的後一步就想到一個好地點,雖然不曉得智久會不會生氣可是──…他還沒看過認真上班的山下智久啊,以前同樣的是學生的時候也因為科系不同,所以沒有機會在同一個班級上課,什麼打瞌睡啦什麼上課發呆被老師叫名字的,他沒見過。

記得山下是在離廣場不遠的公司上班,離中午時間還早小山貼心的不想在上班時間打擾他,所以只好先去附近的餐廳繞繞,法國的街道和日本的相差甚遠,尤其是自己家在聖誕節這時候都會準備豐富的大餐,以前就成亮和祐也會跟姐姐、老媽一起交換禮物度過,笑聲會充斥在白雪裡面完全沒有寒冷的感覺,現在倒是很不同了。

吐出舌頭,小山站在被白雪埋沒的公園中吞下一顆雪晶片,冷冰冰的從味蕾然後直達地傳進心裡,果然雪跟棉花真的是完全不同種類的東西呢,小山笑著自己仍然存在的幼稚但也改不掉的習慣,因為,他跟成亮在很小的時候還曾經因為吃太多的雪結果兩個人都腸胃病而送入醫院急診室,聖誕節當天在急診室度過的經驗讓小山這輩子都永生難忘。

往前走了幾步路回頭,自己的腳印踏實的被雪地紀錄,記得祐也第一年搬來自己家的時候,受不了小山的家庭太過和樂而哭了,他想念自己的家、想念自己的家人,更想念遠方思念的人,一個人在晚餐過後獨自跑到店面附近偷偷哭泣,那是小山第一次覺得原來祐也的堅強也不過是小孩子在逞強而已,他把祐也當作親弟弟在疼愛,可是安慰人這種工作他實在做不來,結果兩個人竟然坐在秋千上頭就這麼抱著哭了。

坐在秋千上頭,祐也的影子還殘留;看著天空飄下來的雪片,成亮笑聲還回盪在腦海裡,親情和友情他全都拋棄了,獨獨留下這份愛情,緊緊握著。

為什麼呢…。

小山抓住兩旁被雪冰到有些僵硬的鐵鍊,淚水在雪片上頭形成一圈圈的黑影,眼眶的淚水摻雜了好多不捨和想念,在這樣的冬天裡過往的歡笑景象早已不復見。

「嗚嗚──……」


他說不出這樣的想念其實很苦澀。

「怎麼了我──…眼淚怎麼停不下來啊……」

將頭深深埋入自己的臂膀中,想要一次哭完不要讓人看清楚,伴隨著白色雪片,不停的落下。

 


「欸欸。」

在偌大的辦公室裡擠了三張桌子,眼前右手邊的空位是私人秘書目前正在公司會甫部查帳之中所以人不在,只剩左手邊那張私人助理的位置,坐在上頭的人正托著下巴對外面嘆氣,明明百頁窗廉每一格都拉得死緊,怎麼就還能像看戀人一樣死盯著不放,赤西仁開始覺得自己的兄弟是不是該送去精神科檢查了。

「我說山P啊,你這樣一直看一直看,玻璃都要破了知不知道?」

「…赤西企業的玻璃哪這麼好破,想騙我。」

這只是種比喻法,這呆子已經聽不懂這種玩笑話嗎…赤西仁不明白的離開了座椅起來伸伸懶腰,坐了整天的辦公室處理上百個文件實在夠累人的,平常有秘書可以說話聊天但誰叫要月底了公司特別忙,秘書能力又這麼強到不能缺他處理,所以目前時間是下午一點,秘書還沒進到辦公室。

「我要出去一下。」

「喂,秘書不在就想偷懶啊──。」

山下也跟著站起身,助理跟在董事長的身後是正常的,但山下常常會忘記自己在這裡只是個助理,每次走一走總是會跟赤西平行,說話的口氣也常不上不下的好像地位平等,看在許多職員眼裡其實是很奇怪,但每每想說什麼卻又會接到赤西閉嘴的眼神,所以根本人沒敢開口制止山下的無禮。

「笨蛋,我總得幫我家那隻買午餐吧,他一定又會忙到忘記吃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瘦成那樣多需要我幫他補啊!」

「啊啊,是嗎。」山下無奈的丟了一個白眼,每次買午餐還不是都讓赤西給吃去了,那位秘書可是一口也沒吃:「和也給你當秘書太浪費了,要不要讓賢給我啊,公司有他在的話我就可以輕鬆多了。」

「喂,別亂說話!和也是我的,誰要讓給你啊!」

「小氣董事長。」

山下和赤西的對話只有他們自己聽得見,山下嘴裡的和也就是把赤西綁在身邊的厲害男人,頭一次在車上見到他的時候彼此沒有交談,因為山下一個人在後座也不曉得該從何開口,滿腦子只想為自己遲到的事情作道歉,想到後來腦子和眉毛一樣打結的時候,這位和也從副駕駛座轉頭。

做錯事情的話就道歉吧,我想對方會願意原諒你的,山下君。

輕輕澆息了山下心中的所有不安,這種一掃而光的能力實在是沒幾個人能比得上這位和也,單眼皮配上一對極有特色的鳳眼,只是瞧他偶爾對仁發發脾氣也會覺得可愛而不會討厭,實話實說又個性溫和,就不曉得是怎麼被赤西拐走的,想到這裡就覺得頗替和也感到可惜。

「對了,一直叫他和也和也的,他全名到底是叫什麼名字啊?」

 

「龜梨和也。」

小山念出手裡那張白色名片,印製的字體非常優美就跟名片的主人一樣,秀氣的臉加上謙虛的態度拯救了剛剛在一樓找人找到迷路的自己。

「嗯,是我。」

「剛剛真是謝謝你,我不曉得這間公司這麼大──…。」

「嗯嗯,沒關係,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有迷過路,只要摸熟了就不會了。」

剛剛走離開會計室搭電梯到一樓就看見小山來來回回在同個地方走著,像是在找人又像是在找什麼,因為實在是太好奇,所以就不自覺拍拍小山的肩膀,然後就演變成兩個人到公司裡面咖啡廳做著自我介紹。

「龜梨先生也在這裡工作嗎?」

「嗯,算是吧。」喝了口咖啡,當初跟仁交往的時候可沒想過他是位董事長…:「你呢,小山君是來找人的吧,可以告訴我名字喔,也許可以幫你廣播找人。」

龜梨是非常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小山這個人的,他的記憶力是非常好的那種,只要對方有臉報上名字龜梨幾乎就能記住,明明沒見過卻不曉得為什麼有種熟悉的感覺啊,咖啡的熱煙在二人之間存在。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沒跟對方說要來找他,只是想給他一個驚喜,不過搞不好會給他帶來麻煩也說不定。」

「小山君這樣是不行的喔。」

「…咦?」

「想見面的時候就要老老實實的說想見,一直放在心裡面的話對方是不會了解的,畢竟個體還是不同人。」龜梨雖是這麼在對小山講,但聽起來也像是在對自己說:「忙成這樣還不曉得來找我,那人也真是夠鈍的了。」

「…龜梨君,你在說我嗎?」

「啊啊,不是不是。」揮揮手:「我在說某個笨蛋而已。你還沒說你是要來找誰的?」

「喔,山下智久──…呃,龜梨君聽過他嗎?我只知道他在這裡上班而已,其他職務的他也沒跟我說,所以……。」看見正坐在對面的龜梨眼睛瞪得很大,小山猶豫了:「…龜梨君…?」

「難怪啊。」恍然大悟剛剛那種熟悉的感覺來源,龜梨笑瞇了眼睛,在小山背後見到了二個熟悉的人影,董事長好助理好的聲音此起彼落的響起,龜梨倏然站起身子舉手:「山下,有你的客人喔──!」

「咦,誰……慶,你怎麼來了!?」意外的表情全寫在臉上,下一刻就是將小山的手牽起,像在確認溫度一樣:「外面很冷吧,你怎麼來了?手都冰成這樣,啊啊,慶是走路來的對不對,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啊。」

沒有想像中氣急敗壞的罵出自己,小山只能在山下每一個逗號頓句的時候點頭,到最後只能一直點頭,要是說因為很不安所以想要見你,在這種工作場合恐怕只會引來惻目所以小山忍住,但這種鱉腳的演技瞞不過山下。

「慶,特地來找我沒話要說的嗎。」

「……──突然很想念大家,忍不住就來了。」

糟糕,仍然是忍不住眼淚的情緒可是不能給山下帶來麻煩放作牆,阻擋在眼角膜前繼續模糊,龜梨在旁邊拍拍手。

「各位同仁,上班時間請快回各位的工作崗位上,下午三點正式抽查各部位每項文件,你們還有……一個小時又五十分鐘的時間,請加油。」

一個轉身,員工餐廳裡倒是溜得沒半個人影。

「和也果然很能幹,比我還像董事長~。」赤西不禁感嘆自己真是將權限放太大了,摟住那纖細的身軀。

「少亂說了,我肚子好餓啊──…仁不買東西給我吃嗎,想讓我餓到三點的話回家你就別想吃晚餐了!」

「哇──,別別別,我去買我去買!」

小山被壓在山下肩上只能聽見對話的聲音,悶悶的開口。

「這樣可以嗎…」

「嗯,當然可以──。」

「大哭也可以嗎…」

「當然啊,慶在問什麼奇怪的問題。」

雙手環上山下整個人,終究,還是希望能在這最令他安心的肩上放肆大哭,對不起,他實在好思念在日本的家人,日本的生活,日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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