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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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小山慶一郎，你在哪……！」

錦戶差點沒被眼前的光景嚇死，小山趴倒在沙發上，外出大衣被扔到地上，裡頭的卡啊錢的全灑在地板上頭，手越先一步搖晃著小山的身子，先是用力的晃，直到看到小山的眉宇之間有了反應，手越才放輕力氣。

微微的睜開眼睛，看見手越擔心的臉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小山的腦子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繼續維持趴著的動作。手越已經拿出PDA在上頭迅速打字。

你還好嗎？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廚房借我喔。
「…嗯。」

小山努力的想撐起身子，結果似乎使不上力氣又差點跌回原位，錦戶只得出手將小山拉住，順著手臂看去，錦戶火冒三丈的臉讓小山的腦袋直接恢復到開機完畢狀態。

「小亮？你怎麼上來了？」

「還問為什麼…你上班時間不下樓，所以我只好上來看你這傢伙在偷什麼懶…，況且我沒上來的話，那小子怎麼可能上得來。」錦戶很難得用細心解說，小山看了手越的背影才想到自己的處境，挨著頭：「…怎麼，昨天喝很多？」

「沒有…一滴也沒碰。」

「一付宿醉的樣子，真的沒碰？」

「真的…，現在幾點了。」

「九點半。」錦戶放軟了口吻：「今天休息一天吧，看你累成這樣──…昨晚模特兒找失敗了？」

「啊啊，別提了。」小山一想到自己的眼光出了這麼大一個錯誤，就又是一陣頭痛，倒回沙發上阻止錦戶繼續說下去，手越已經泡了杯熱可可遞上：「祐也，嚇到你了吧？瞧你臉色都白了。」

手越用力地搖頭，不過小山很明顯注意到手越的指尖正微微顫抖，沒有跟錦戶問太過有關手越的過去，總覺得錦戶也不在乎這些，不過因為失常而害得手越怕成這樣，小山一股內疚感油然而生。

「我沒事，只是太晚回家…肚子又餓了，謝謝你幫我泡的熱可可。」

室內的內線電話響起，錦戶想也沒想的按下擴音鍵。

「不好意思打擾了，有位…山下智久先生想找小山君，不知道小山君…？」

「山下…誰啊？」

小山沉著一張臉，不明白到底是誰告訴山下這個地方，而且還親自早上門來簡直就是…小山跨過錦戶的腳，拿起話筒。

「我等等下去，請他在招待室等我。」

隨後掛上電話又跨過錦戶的腳，一臉不明白的錦戶和手越互相對看，怎麼覺得小山……不太對勁的感覺，雖然錦戶自認神經很粗而且一點也不細心，不過，生氣起來的小山應該就是現在這樣…，吧。

手越聽見從浴室傳出來的水聲，一向待客至上的小山早上沖澡也是禮貌，不過客人已經在等的時候小山…，手越歪著頭顯然無法理解小山現在的情況，錦戶用手在他面前揮了又揮，這才拉回手越的意識。

「那傢伙的習慣，無法控制情緒的時候，就會去洗個冷冰澡。」錦戶看手越已經進入擺盤過程，笑著：「把東西放好就下樓，記得，這裡的一切都不能說出去喔。」

手越笑著拿出PDA：我本來就不會說出去的。

小山換上一襲銀灰色的上衣襯衫，領帶則是和平常一樣省著打，上衣釦子沒完全扣上，稍微的敞開讓它通通風，捏了一點髮膠調整瀏髮和髮尾的角度，下半身的淺色牛仔褲配了一雙深色皮靴，走出房間，聞到香噴噴的食物。

手越的字跡留在餐盤旁邊：請吃點東西之後再開始工作吧。

小山笑著將吐司咬在嘴邊，手裡提著熱可可從二樓住家走下。山下的長圍巾被擺放在玻璃屋的椅子上頭，翻閱著雜誌，雙腳交叉的坐姿，不可否認的是連錦戶都無法從他身上移開目光。

用手輕輕敲了兩聲，山下摘下自己耳朵裡的耳機，將隨身聽按下暫停關機的按鈕，從椅子上站起身子，和昨晚不太相同，小山沒有昨天的虛弱，意外的斯文看在山下眼裡有點不切實際，兩個人對望了好一陣子，山下從口袋裡掏出東西。

「你昨天掉的，名片夾。」山下放在桌上：「我不知道…嗯，總之我拿來還給你，做生意的時候這種東西應該少不了吧。」

「是啊，謝謝你幫我送回來。」小山掛上營業式的微笑，角度不偏不倚的就是四十五度，好像已經測量過般的自然，沒有半點突兀：「我重新自我介紹一次，我叫小山慶一郎，是Forever的負責總裁。」

山下接過那張全白色的上光名片，左右折個幾下還會反光真是高質感的名片。小山坐在一人座位的沙發上頭，沒多久的功夫秘書也隨之送上熱飲，山下只是疑惑的看著小山沒做半點後續動作。

「怎麼了，不坐下來嗎？」

「我只是來還你名片。」看見小山的笑容，不知為何只得做回位置上頭：「…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就請忘記了吧，我們來談談正事如何？」小山從桌子底拉開抽屜，藍色資料夾被小山抽出來平放在桌上：「山下智久先生，請問您有意願擔任我們公司這次作品的模特兒嗎？」

省去了問候、省去了應該有的禮節，在小山拿出那本藍色資料夾的時候，錦戶也從辦公室裡站了起來，那本資料夾是專門擺放新作品的，同時也是放置簽約單的本子，除了錦戶之外唯一有資格拿出它的，就是小山。

事實證明小山挑選的模特兒，就坐在那個玻璃屋當中。

山下看著玻璃外頭所有的人都在這一刻彷彿被下魔咒，一雙接一雙的眼睛從四面八方直射到自己身上，然而眼前那個始作俑者卻還是保持一刻笑容，甚至翻到下一頁打算繼續說明，有些生氣自己跟笨蛋一樣被耍著玩，山下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看。

「模特兒？用一個牛郎嗎？」

「是的。」小山揚起更大的微笑：「這個企劃案從開始到結束約略半年，其中的費用我會另外開付支票給你。其實包括拍攝廣告、拍攝DM，你可以從中抽四成到五成酬勞。」

小山翻到下一頁。

「如果你願意的話，請在這上頭簽約。」山下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條款，小山補上一句：「這比做牛郎值錢，你說對不對呢，山下智久先生。」

拿起筆，山下毫不猶豫就在簽約處寫下山下智久四個字，或許是被激怒了、又或許是被眼前的小山慶一郎給耍了，山下狠狠的將筆甩下桌面。

「小山慶一郎，你也比我想得更像個爛人。」

「謝謝您的誇獎。」小山滿意的看著合約書：「我也不覺得你哪裡是好人。就像你說，做這行也只是賣身體…而已。」

沒有人知道玻璃屋中的對話究竟是怎麼回事，山下將咖啡杯舉起狠狠朝小山的方向砸去，碰的一聲玻璃沒有半點損傷，倒是碎片四濺的畫面讓當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小山慶一郎，你這個偽君子。」

「我？」小山用手勢阻止了準備衝進門的錦戶：「我只是在完成一個夢想。而你大概不會懂，我的夢想是多麼需要你來完成。」

山下握緊了拳頭，小山只是靜靜的敘述。

「這份作品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小山抽出資料夾當中，唯一一張未上色的服裝手稿：「無論我多討厭你昨晚對我做的一切，我還是要說，就算你再怎麼討厭我，也請你…跟我多配合，這是為了公司、為了我的母親。」

眼底被抹上了一股哀愁，山下鬆開了拳頭將設計圖接過來，是件挺直的西裝，有著幾個裝飾品在肩上，西裝外套有著簡單到不行的線條紋路，是個大方的設計圖。小山終於鬆開了嘴唇，不再像先前那樣緊張的感覺。

「很抱歉我剛剛如此失禮，接下來還請您多指教了。」

「……」山下從設計圖上感受到一股思念，不是情人的那種，而是一種尊敬的情感：「…你是在報復我昨天吻你的事？欸，那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小山的臉上突然爬滿了紅霞，山下突然意會到剛剛小山的咄咄逼人是為了讓自己簽約，另一面根本是拐彎向自己報復昨晚的事，什麼不談私事談正事，很明顯就是兩者合在一起了吧…，山下看著有些倔強個性的小山慶一郎，不自覺笑開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一個晚上我可以只收你一千萬喔。」山下眨著眼：「教你接吻以外的事。」

「山下智久，你別亂說話！」小山真的打從心底覺得，或許兩個人根本合不來，可是卻又在山下身上，看得見……父親的影子。

「對了，接我們的案子之後，牛郎那邊你就不能…」

「別擔心，反正我也不做了。」山下將設計圖交回小山手裡，然後在幾十雙眼睛之下開始收拾地上的殘餘：「我也不想做了…反正我的存款還能租個小房子，生活還不成問題。」

「喔…你在找房子嗎？」

玻璃屋裡的氣氛一下緩和下來，好像剛剛的火爆氣氛根本沒有存在過，錦戶真搞不懂小山是從哪裡找來這種莫名奇妙的怪人，正想回辦公室的時候就看見手越伸出手，朝自己身後的玻璃屋方向比過去，這才不甘願的回頭。

小山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錦戶還不了解嗎？嘆口氣朝玻璃屋走去，手越也跟在後頭順便拎了個垃圾袋，剛進門就著急的要山下把碎片給丟進去，錦戶看著山下，半瞇著眼睛從腳開始打量起。

「小亮，加藤說你對面的房客已經退租了對不對？」

「…對啊，幹麼？」

「山下先生正好要找房子，你方不方便…山下是我找的模特兒。」

看錦戶一臉大爺不爽的模樣，小山趕緊改口省了詢問的語氣，直接用交待式的會比較好解決，錦戶不解的看小山，大哥的話他還不會不聽，最後只得點頭。

「知道了。」錦戶再度將目光放回山下身上：「……我是錦戶亮。」

「我是山下智久。」

手越從口袋拿出錦戶的名片夾遞了出去，一黑一白的高級質感名片這下全落到山下的手裡，好像注意到手越的異樣，山下沒多說什麼，伸出手搔了搔手越的頭髮。

「喂，誰準你碰他的！」

「他很可愛。」山下笑著：「皮膚也很白、手指也很修長，要是做牛郎的話應該是紅牌吧。」

「他的優點不需要用在那種地方，與其讓他當牛郎還不如來模特兒！」錦戶叉手在口袋兩旁，話說出口了才發現事實，轉頭和小山同時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