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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被烏雲籠罩的天空和沉悶霉味的天氣,溼氣和雨的味道融合在空氣裡,令人多少有點不太舒服,按下心中的不舒服感受,動作不太靈活地將領帶纏繞幾圈,順著印象和直覺在頸子前打個結,似像非像的倒三角就這樣鬆垮的掛在襯衫上頭。

 

打開眼前移動式的木櫃衣櫥,灰色、銀色、黑色的正式西裝是一套接一套,隨手拎件就往身上套去,早已燙出直痕的線條就和心底的水紋一樣平坦,每一個人的心中,或許都有那麼一塊,近乎冷靜、實際上是了無生氣的地方。

 

「雅紀哥!你動作好慢哦、爸的慶生會要開始了喔!」

 

「來了來了──」小小的身影在房裡穿梭,被稱作雅紀的男子露出淺淺微笑,看著正在自己床上打滾的弟弟,邊將袖釦釦上:「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喔。聽生田說,今天的停車場沒空位了說──外面的花園啊、樓下三層的機械停車位都停得滿滿滿,真不曉得爸是從哪裡交到的朋友。」

 

聽著弟弟的碎碎念,不曉得是在抱怨什麼的,以往看見超多人進到自己門裡的弟弟,在升大一之後終於體會到,這些所謂的『客人』是『父親』的、那些總是會摸自己的頭,誇讚好可愛字眼的人,全是看在『父親』的『面子』而說的,兩兄弟一前一後的站在電梯門前,無奈的笑了。

 

「真難得聽你在抱怨耶,難不成是今天學校有什麼活動,老媽不准你去?」

 

「對啊!哥你怎麼知道?學校一年一度的校慶,還有營火晚會耶!」滿臉扼腕的弟弟雙手握拳,不過踏入電梯之後只能雙手無力垂下,連肩膀都失去支撐般掉落:「我真羡慕哥你,至少還有公司同事會來,我同學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笑而不語的下一刻,電梯門應聲而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富麗堂皇的大廳,充滿水晶鑲鑽的擺設,還有一幅接一幅的世界名畫,廣約上百坪的宴會廳上湧進上百名貴婦老闆,充斥著金錢味道,相互比較著身份、穿著、名牌、限定品。

 

相葉企業,專門進出口高級名牌飾品水鑽,反而成為企業界最受注目的家庭,這間公司的社長就是相葉雅紀的親生父親,身為長子的相葉雅紀自然而然被當作接班人看待,在弟弟還能上大學的時候,他早己被送出國接受父親安排的學校就讀。

 

營火晚會、園遊會、運動會,根本連想像的時間都不給予,相葉回過神才發現衣櫃裡盡是母親送上的西裝外套、各種顏色的襯衫、皮帶,西裝褲和一堆看人就礙眼的水鑽飾品,綻開今夜的笑顏,相葉帶著弟弟往會場中央走進,見過一個又一個陌生不過的老闆,嘴裡說著伯伯好久不見,究竟是在哪裡見過呢?

 

叫著阿姨、妳的包包是去年限定款的吧?很適合妳呢──諸如此類的應酬用語,講得不如用背的還流利些,總是被朋友用羡慕的眼光訴說這家庭多完美、多麼令人傾羡,那麼,誰能跟他交換人生看看?

 

看看被金錢鎖住的不自由生活,誰會愛上?

 

「雅紀,這裡!」

 

聽見熟悉的聲音呼喊,相葉朝聲音來源望去,一張黝黑的臉在陽台上揮揮手,雙手全是充滿個性的飾品,不管相葉還在和誰交談,那人已經舉起香檳表示邀約,相葉微微向眼前的人說了幾句話,便走往陽台。

 

「潤,你來啦?」

 

「伯父的慶生會嘛,再忙都得來這一趟。」挑挑過於濃密的眉毛,他轉身倚在陽光杆上:「還是一如往常啊,辦這麼盛大的宴會。」

 

「嗯……總是辦這麼大,我到現在還不曉得我爸被誰拉去哪裡了。」

 

會場這麼大,大到連相葉都無法找尋到自己的父親,是被人群淹沒到哪裡了──…相葉接過香檳:「松潤,你一個人進來的?」

 

「嗯啊,不然你有看見我旁邊有任何人的影子嗎?」

 

「咦,肩膀上那個不是……」

 

「喂!少在那邊嚇人了你!」狠狠的用手肘推了一把,兩個年輕人的笑聲這才從陽台傳了出來。

 

松本潤是相葉雅紀在國外認識的朋友,沒有高學歷卻有高知識、沒上過專業的學校,卻能燒出一桌好菜,早上在法國餐廳打工、晚上則到PUB當駐唱,相葉不敢說松本的歌聲是世界好聽的,卻是強烈擁有個人特色的嗓音,很多女孩子就是為這嗓音著迷,每晚要不是松本特地留位,相葉根本無法聽完全場演唱。

 

松本潤的個人魅力回到日本之後似乎減弱那麼一點點,相葉曾經試著想幫松本介紹有名的唱片公司,不過那個大爺只是謝謝相葉好心,但他討厭公司制度種種麻煩,也不喜歡被人牽制,喜歡到處走走看看,過愜意的生活。相葉或許是喜歡松本身上的自由味道,也喜歡他遵守自我原則的性格,一直到畢業後,兩個人一直都在媚兒上保持聯絡,直到去年松本回到日本,兩個人才重新又把酒顏歡。

 

「對了,這玩意兒是禮物。」

 

在隨性的衣物中,松本總是能隨手扔出些什麼,這一次是個深藍色的絨布,包覆著什麼似的有些硬,相葉搖搖它也發出任何聲響,在滿腦子疑惑下還是將禮物拆開:「鑰匙?」

 

「我家的備份鑰匙。」松本一手拍上相葉的肩膀:「要是哪天覺得撐不下去了,再來找我吧。地址也寫在布上了,我有事先走啦,掰掰。」

 

松本的自我主義向來只容許相葉接受,等到相葉回過神的時候,自己的雙手已經將那把銀色鑰匙握得發燙,這是一把開啟自己自由的鑰匙,相葉知道這對自己來說是最美好的禮物,他已經不想被關在名為相葉的牢籠裡度過,失去的自由,現在──宛如另一扇門又開啟。

 

相葉將鑰匙小心翼翼放進口袋當中,回頭看松本已經一派輕鬆的步出豪門大門,相葉舉手用力地揮,得來松本一個只是放在耳邊的擺手回應,開心的轉身,相葉低頭檢查那把鑰匙的存在,卻忽略在踏進會場的那刻,與別人的手臂擦撞。

 

「啊、對不起……!」

 

「抱歉……、相葉少爺?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對方在看見相葉的臉之後,一臉驚恐又慌慌張張地拿出手上的布擦拭,擦了幾下才驚覺失禮,轉而用桌巾擦拭:「抱歉抱歉,是我沒注意到相葉少爺從陽台上走出來,失禮了──」

 

「我沒關係啦……」反正這種西裝可以換上十幾套都沒有問題,相葉隨意用手潑去手漬,抬頭便看見自己的母親一臉凝重的走來。

 

還搞不清楚任何情況,相葉的母親拿著手中的香檳走來:「你是怎麼回事?怎麼可以用那種東西擦衣服?那衣服要是被磨破了,你賠得起嗎?」

 

「抱歉、夫人,因為臨時找不到其他的手巾──」

 

「媽,好了啦,只是一套西裝而已。」

 

「不行,雅紀你就是個性太好,怎麼可以縱容作錯事的人呢!」母親充滿粉底的臉上難得出現一抹慍氣,相葉即刻擋在那人的身前。

 

「媽,我去換一套就是了,妳別在這種日子找人麻煩,很難看耶。」

 

「雅紀你……!」

 

「好啦好啦。」相葉隨意將杯子放在經過的服務生空盤上頭:「你也跟我一起去換衣服吧,剛剛我的香檳一定也有潑到你,媽有人在叫你了啦──」

 

隨意指了個方向還真的瞧叫幾名婦人在喊著相葉夫人的名字,相葉直接勾住那人的手臂,在滿臉問號下按著電梯的鈕,叮的一聲兩人就溜了進去,直接電梯兩扇門緊緊密合了,相葉才大大鬆了口氣,當然,身旁的那位先生恐怕鬆的氣更大些。

 

「太好了,我還以為夫人會用她手裡的紅酒潑我,我這衣服是借來的,一天要五千元耶!要是潑到我還真不曉得要怎麼賠給隔壁大叔。」

 

「我媽不會真的潑你,剛剛那麼多人在看。」相葉這才仔細看清楚這人的臉,一付秀氣模樣,五官帥氣,要不是瀏海有點過長,簡直就是標準的帥哥一枚:「你叫什麼名字啊?」

 

「櫻井,櫻井翔。」

 

「櫻井翔……」連名字都很帥氣,叮的一聲步出電梯,相葉的房門差點讓櫻井的下巴合不起來,光是推開就能感受到木板的重量,推開之後更不了得。

 

黑色的絨毛地毯加上酒紅色的整套沙發、混著白色水晶小燈,整個房間不是黑就是紅的擺設,簡直就像國外電影才能看見的場景,最可怕的就是當相葉推開百葉門之後的世界,一整排的西裝,一整櫃的手錶和西裝領帶,櫻井頓時只能站在外頭探頭往裡看。

 

哇、連浴室都有液晶電視可以看,還有廣播可以聽……外面還有流水可以聽,最可怕的就是相葉的床四週還有蕾絲布纏繞著四角:「你房間……真不是蓋的,不愧是相葉家的長子。」

 

「這是我媽設計的,東西也都是別人送的,有什麼好的?」相葉隨手拎了一套和櫻井設計差不多的西裝:「這給你穿吧,把身上那套換下來──免得待會我媽真的用什麼東西潑你。」

 

「喔喔,也是!」櫻井趕緊聽話地將外套脫下,然後將相葉的西裝穿上:「哇、剛剛好,其實你也不用特意借我啦!我只是代替我爸和工廠的人要向你父親道個謝就準備走了,只是你爸好像很忙──我一直在外圍都進不去,哈哈哈。」

 

「我爸就是這樣,個性好人緣就好囉。你是工廠的人?可是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啊。」

 

「我上禮拜才從鄉下來工廠幫忙的,也難怪少爺你沒見過我囉。」

 

「你幾歲啊?」

 

25。」

 

「跟我同年耶,大學呢?」

 

「鄉下的無名學校,就算我說了少爺你也不見得知道。」

 

「那你今天來之後,就會一直在工廠做事了?」

 

「嗯,大概會吧。」櫻井習慣地舉起左手腕,將錶帶調正,然後將帶來的西裝外套掛在自己的手臂上:「少爺,你領帶怎麼沒打好?」

 

「喔,……我不太會打領帶啦,沒關係,反正沒人會注意到。」

 

「那怎麼行!我爸說,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外表要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尤其是少爺的身份一定要打個漂亮的領帶結,只要輕輕繞個一圈,然後從裡面把帶子拉出來!看吧,最簡單的打法就可以不失禮貌啦!」

 

櫻井非常滿意地看著相葉身上的領帶結,倒是絲毫沒注意到相葉臉上無意間浮出的紅霞,這是他第一次被人用這麼近的距離交打領帶這件事,以往都是管家以非常嚴厲的口吻,總是交待哪種領帶結適合什麼樣的場合……。

 

「櫻井翔,你跟我差不多高啊?」

 

「對啊。」櫻井兩手搭上相葉的肩膀:「這樣很好嘛,可以跟少爺直視。我爸說我眼睛很漂亮,看看是不是真的?」

 

相葉開始很認真地將視線筆直往櫻井的眼底看去,清澈的眼眶裡,相葉只看得見自己的倒影,然後慢慢的倒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櫻井作出來的翻白眼鬼臉:「唔哇!好醜……」

 

「少爺笑起來比較帥氣喔!那謝謝少爺借我的這套西裝,我該下去跟老爺打打招呼了……夫人不會真的會用飲料潑我吧?」

 

「當然不會啦,我陪你下去。」相葉絲毫不在意櫻井的玩笑話,原本還以為櫻井是一板一眼的人,剛剛那個鬼臉真是多想幾遍就好笑幾次。

 

「少爺有空可以到工廠坐坐,我爸老說上頭的人都不來工廠替員工打氣,這樣對下游的人來說是種士氣上的打擊。」

 

「這我知道,欸,別老叫少爺少爺的,我聽了很煩。」相葉眨眨眼:「叫我雅紀好了,我覺得比較好聽。」

 

「不好吧?我是員工,你是老闆的兒子耶!」

 

「但我們是朋友吧。」看櫻井還努力思索的時候,相葉已經伸手環上櫻井的肩膀:「你潑我飲料、我借你西裝,一來一往,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也認識我啦,所以我們算是朋友吧。」

 

「這跟那個……好像沒有什麼關係耶。」是我潑你飲料但是是你借我西裝……櫻井歪著頭思考這兩者之間的關係,怎麼樣都連不太起來。

 

「哎……。」

 

「不過,如果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們應該就算是朋友了。」櫻井露出一排潔白的牙,然後伸出那隻戴著手錶的手:「請多指教,雅紀。」

 

「嗯!呃……翔君?」

 

「翔就好了。」看見電梯達到一樓,櫻井鬆開原本緊握的手:「那我和老爺打過招呼就先離開了,這西裝改天再還你。」

 

「嗯。」

 

眼看櫻井跨出電梯,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頓時掛在兩頰上的微笑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原本低下頭的相葉在聽見細微的腳步聲後又抬起頭來,那畫面有點熟悉,在一堆人群之中,松本曾在法國的某個咖啡廣場找到自己,在茫茫人海中。

 

而現在,櫻井的笑容取代回憶中的那個微笑:「我忘記跟你說了,雖然我偶爾會去工廠,可是下個月開始就會被分派到東京據點當銷售員,我怕雅紀你會找不到我,我先把電話寫給你吧!」

 

「喔……那、那你寫在這塊布上?」原本想掏出剛剛松本給的布,這才想到剛剛也順便換了西裝外套,來不及反應之下,相葉的手掌被櫻井一把拉過攤開。

 

寫上的電話號碼,油性筆一定很寫洗──卻深深烙在相葉的眼底。

 

「記得來找我啊!掰掰!」

 

「……掰掰。」

 

 

 

 

    在人海茫茫之中,誰能找到最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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