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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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的構造是什麼，相葉完全不明白。從他開始懂事開始，只知道文件上的白底黑字在寫的數據代表自家帳進入多少錢，或是那些會閃閃發亮的珠寶，會替自己帶來多少零用錢之類的現實，相葉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懂。

直到父親送他到法國留學後，才慢慢知道相葉雅紀的生活原來如此狹窄。法國的生活很悠閒，路人步行的速度、泡咖啡的時間、噴水池的水流速度，跟忙碌的都市生活完全搭不上邊，一開始的相葉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世界，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寂寞。

有一天，他站在充滿硬幣的許願池前猶豫許久，他想要許一個願，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願望，他不要錢、也不要企業家第二代的稱號，什麼上百億的身價、上千張的文件通通不要，只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

談戀愛、上學、和朋友聊天，這麼簡單的願望應該會成功吧。相葉將硬幣放在食指上頭，用大拇指輕輕地翹開，讓硬幣在上空中繞了個圈子，咚一聲落入水池，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水紋，願望不會簡單成真，相葉嘆息自己這樣等於浪費了一枚硬幣，才想走離的時候，看見另一個人也在許願池旁，雙手合十，臉上十分認真的緊閉雙眼，那是相葉第一次覺得，自己無法順從意志的移開目光。

咔嚓，金屬的鑰匙圈在轉開第一圈的時候門就開了，大概是裡面的人沒鎖上，相葉不疑有他的推門進入，在玄關裡脫好鞋子也不忘放進鞋櫃中，將大門鑰匙放在玄關的鞋櫃上頭，刻意放輕腳步踏著，原以為會在轉探頭時看見沙發上的人，沒料到室內寂靜一片。

「咦……不在啊。」相葉有點洩氣，明明剛剛說好要來這裡的，結果家的主人竟然偷溜出去，將手裡提來的炸雞桶放在客廳桌上，牆角邊被放置的直立吉他立刻吸引他的目光。

松本不會彈吉他，嚴格來說只會看樂譜，相葉曾經很驚訝的以為只要玩音樂的人都會彈鋼琴啦、會彈吉他，誰曉得松本完全不通，只說反正樂團裡有人會就好了──相葉知道這把吉他的主人，叫做二宮和也，是樂團中負責作曲的人，也負責接洽工作和會計等雜項。

相葉不敢隨便碰觸非松本以外的人的物品，所以從吉他前又站起來，松本的家依舊乾乾淨淨，喜歡使用黑色的三人沙發、喜歡使用大螢幕的家庭劇院喇叭、喜歡在沙發兩邊各放一個絨毛枕頭、喜歡廚房裡放著剛剛好人數的碗盤，還喜歡──……

「來啦。」一雙手無預警的環上相葉的腰際，唇抵在相葉的耳際邊還隱約可以感受到些微的喘息聲。

「潤，這裡和我們在法國住的地方好像喔。」相葉像是習慣了松本的動作，讓身子向後靠些，依在松本的懷裡，總能聞到淡淡的香水味道。

「笨蛋，我當然是故意裝潢成這樣的啊。」將自己更埋進相葉的頸間，想要品嚐懷中人兒的滋味：「不然你以為日本和法國怎麼可能會有同樣的房間讓我住。」

「真的？那潤你哪來的錢，你現在不是沒工作嗎？」有些驚訝的提高音量，每次松本大手筆花出去的錢，根本就像打開水龍頭之後流出去的水，無止盡的零讓相葉有點好奇，明明到日本才沒多久的時間嘛。

「誰說我沒工作的，二宮能幹的很。沒瞧他連吉他都放我這兒？這幾天忙著恰談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他偶爾也會在這裡住幾晚。」將懷中的相葉轉過身子，面向自己：「前幾天你爸生日沒辦法陪你到最後，很累吧？」

「嗯……還好！我爸那天光是理那些政商名流就沒空理會我了，倒是我弟那天沒辦法參加學校的運動會，抱怨很久。」注意到松本的氣息越來越近，相葉兩手抵在松本胸前：「潤，我買了炸雞……」

「嗯……我回來的時候有聞到，你可以吃啊。」

「可是你的手──……」根本沒有要放開的意思我要怎麼吃！？

相葉巴望著放在松本腳邊的炸雞桶，雖然嘴巴是捨不得那些熱騰騰剛炸好的炸雞，不過換成松本的舌尖竄入時，相葉早就忘記那流入鼻尖的香氣，松本將他困在自己於廚房隔板之間，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就像那麼自然會發生的事。

「……－對了，電話裡的那個王八蛋，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事？」松本右手劃過相葉的臉，順勢將那微翹的髮絲塞到耳邊，邊吻邊問的姿態讓相葉腦子一片空白的嗄了一聲。

「我只是去找小翔……潤，不要這樣……會癢啦──」感覺到耳垂傳來的陣陣溼熱感，相葉極力的推反倒被松本一把抓得死緊。

「小翔？」

「嗯……就是我爸生日那天認識的朋友，他說他開始在東京區的分店工作，今天我去巡視的時候，他正好在嘛。」相葉讓松本離自己有些距離：「潤，你還有在生氣嗎？」

「你說呢？」霸道的將吻直接當作堵住相葉疑問的武器，松本的作風向來就充滿王子風氣，就連在法國的時候也是一臉兇狠的沒人敢接近，只是當這樣的松本潤遇見相葉的時候，再蠻橫的力道也會轉落，像是在疼惜一樣寶物，對待相葉的一切總是像棉絮般的溫柔。

日本不比法國，像這樣的同性接吻要是在外頭，恐怕沒有勇氣的人還做不太出來，相葉也很明白這一點，所以當松本毫不掩飾表現出他想要他動作的時候，羞怯什麼的心情早就被相葉丟在心裡的垃圾筒，任憑那雙手在胸前拆開襯衫鈕釦，然後搓揉著胸前逐漸挺立的紅點。

「潤……你好像瘦了？」有些喘息的撐在身後餐桌上頭，相葉仰頭感受從下身傳來的指尖磨擦，那過於溫柔的力道似乎讓胸膛裡的氣息迫切地呼之欲出，起伏的波度在另一個溫熱的壓制而顯得悶熱。

松本赤祼的上身直接貼上相葉的：「我最近會開始忙著駐唱的事，可能會好一段時間不能抱你。」

「駐唱……咦？潤要開始唱歌了？我想聽──啊、唔嗯、不行啦──好癢、潤……、」

「是啊，下禮拜開始。」松本丟下的戒指在地上發出聲響，相葉兩手臂圈上松本的頸項，一邊的大腿早已被松本舉在腰際，不知何時被褪去的褲子只能落在相葉的腳踝，享受相葉傳來的重重呼吸聲音，全被松本的親吻取代。

「雅紀……」撥開散亂在面頰上的髮絲，松本挨近相葉的耳旁：「你好迷人──……」

「也沒你這萬人迷還迷人吧……啊、潤──慢點、唔嗯……啊、啊啊、」

室內的炸雞桶只能無辜的被放在客廳上，還有松本剛剛在相葉來之前奔去便利商店所買回來的氣泡飲料，白色的瓶中隱隱約約能看得出那意亂情迷的兩人，在餐桌一聲又一聲的搖晃中，喀喀作響聲裡，摻雜著相葉與松本的低語呢喃。

直到兩人終於做完全套，相葉被移到客廳沙發中，捲縮的身軀試圖讓身子傳來的痛覺能稍稍減輕一些，松本拿出房裡的小毯子蓋在相葉的身上，將炸雞桶放置在相葉面前：「潤好壞喔，今天都不留情面的……。」

「你不喜歡？」隨意抓了件牛仔褲，松本走到沙發前坐在地板上頭，從桶子裡隨意抓了塊雞腿，用衛生紙包好一角遞到相葉面前。

半嘟著嘴，相葉緩緩坐起：「你看，炸雞都冷掉了啦。」

「那下次再買新的給你，嗯？」簡直就像是獅子般的咬下雞肉，還是相葉手中的那塊，不甘願的相葉也只能咬著松本剛剛咬下的缺口。

「對了，潤你剛剛說的駐唱，在哪裡？我怎麼都沒聽你說過？那二宮也會去嗎？就你跟他兩個人演唱嗎？薪水呢？還有沒有別人會去聽啊？潤怎麼都沒跟我提過？」

「喂，你一次問這麼多問題，要我怎麼回你啊？」松本思考了一會兒，抽張衛生紙將嘴邊的碎屑全數撥掉：「是在PUB駐唱，搭電話大概兩站就會到了。因為是二宮準備的，他說不準提我就沒跟你說，好像還有另一個人吧，聽說就是那個人提供的店面，所以二宮之後就會搬去PUB的二樓住。」

「這樣啊……二宮果然很厲害。」啃著雞腿肉，相葉的嘴邊沾上的一層油也被松本用衛生紙輕輕擦掉：「我之後也會很忙，我爸最近老把文件丟給我，每天回家都要看一堆寶石的資料。」

「要開始認真工作啦？」

「對啊！我才不要輸給潤呢，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給你看！」

「雅紀。」松本坐上沙發，摟著相葉的肩膀：「答應我一件事。」

「嗯？我知道！」放下雞腿，相葉一臉我懂我懂的止住松本的嘴：「叫我好好注意身體健康、叫我不要太過勞累要準備休息嘛！潤交待的話我都可以倒著背了。」

「……你這小子，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啦，嗄？」

「拜託──我本來就很聰明啊！當初潤在許願池許的願望不也是這種的嗎？希望考試成績能夠ALL PASS、順利畢業，你還連丟了三個硬幣耶！到底是誰比較笨啊。」

松本原本撫上相葉面頰的手，就在下一刻靜止在半空中：「……咦？」

「咦什麼啊？咦、潤你忘了嗎？」相葉睜大了眼睛，不過隨後又半瞇著眼，食指戳到松本的腦袋上頭：「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啊！在法國的許願池，你不是很認真的雙手合十祈禱嗎？結果不小心丟太多硬幣，還想要跳進水池撿回來耶！你忘了啊？潤好過份喔──。」

「……啊、是啊，好像有這麼回事。」松本不管相葉的手裡還緊緊拿著炸雞，就這麼一把將對方攬進懷中：「這麼說來，你那時候許了什麼願望？」

「嗯……我說，我希望自己可以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啊，談一場普通的戀愛、像普通人一樣上學、然後跟朋友天南地北的聊天。」相葉輕盈的笑聲在室內響起，勾得松本胸中一陣疼痛：「之後，我就遇見了潤喔──現在想想，那個許願池真的很靈驗耶！」

「是嗎……？」

「不過潤，我手裡的炸雞都要碰到你了，這樣身上會油油的啦！」

「那我們再去浴室洗個澡？」

「不要，跟潤洗澡每次都要花好久的時間喔──不要啦、潤！」手掌抵著，讓松本的唇只能吻到掌紋的動作讓松本一下子發笑到彎腰的程度，相葉只能繼續啃著那桶雞腿讓松本笑到無良的程度。

沒有發現，松本的笑聲裡摻雜出的無奈感。看相葉仍在自己身邊坐著，一臉無憂無慮的笑著，這是他最愛的笑容、最珍惜的人，可是為什麼──

「雅紀，答應我。」

「嗯？」

「不要離你那個小翔太近。」松本的態度轉為正經，一臉凝重的托起相葉的笑容：「因為你只能是我的。」

＊誰能告訴我，當你回憶那件事我根本沒有參與的時候，該笑還該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