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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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好，頂多就是跑步的時候會比別人喘，再不然就是測試仰臥起坐的數字會比別人少，要不然就是胃抽痛的次數會比別人多，但怎麼想他都不曾想過，自己會被別人揹在肩上送進保健室，而理由是，被從樹上掉下來的人給砸的正著。

多虧了地心引力的關係吧，砸下來的如果是人而不是一顆蘋果，論誰在底下就會被那重力加速度給壓傷，小山只覺得頭一陣暈眩接著就沒了知覺。

揹著自己的那個人感覺非常焦慮、很不安，他耳朵裡還可以清楚聽到一些對話，但腦子早就沒意識去分辯對話的內容，反正，那個人又急忙的跑了出去，扔下自己躺在保健室的病床上頭，他也是該慶幸自己還能躺在保健室了。

昏在樹下也太丟人了……。

「小亮小亮小亮────！！！！」

嘹亮的聲音從走廊的盡頭傳遍，叫喊的那個人從上樓梯的第一階就開始小亮小亮的叫著，手掌按著轉角牆壁一個蹬腳就進入另一間校舍，這間學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尤其是年級越高樓層也逐年遞增，幸好他們是半新生所以還不用爬多少樓梯，不過，當他一把拉開教室大門的時候，一本教科書從門縫上落下，正好被他一把接住。

「…這什麼？」

「笨──蛋！那是要迎接老師用的陷阱啦。」

班上幾位同學露出不愉快的笑容，好不容易才想到一個不傷師生之間的感情又可以跟老師嬉笑的方式的，這下都被他先破壞了，真是難過。

「啊啊啊啊啊，這不是重點！」他把書扔向一旁，匆忙的跑到教室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靠窗的位置：「小亮小亮！醒來啦！！」

「吵死人了…走開。」

「大事不好了啦！」

「嘖，沒把人壓到死別來吵我！」

「小亮，你怎麼知道我壓死人了…？」

全場一陣倒抽的氣息，只見桌上的黑髮男子身子微微的抖了一下，抬頭睜開那依舊算迷濛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男子正半蹲在桌角的邊邊，像一隻大型犬無辜兼閃著淚光的眼神…看著自己。

「內博貴…，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好像壓死人了…。」

內博貴是剛入學就備受注目的新生，長手長腳身高高人一等撇開這些優點不談，他的臉長得頗為清秀，個性不怕生又很愛撒驕，愛吃甜食又愛運動所以身材均稱一點也不胖，還因為那張臉的關係在外面接了平面雜誌模特兒的case，有時候還可以看見這張臉出現在熱鬧街道的大電視牆上。

被叫做小亮的男子一臉不爽從教室後門走出去，全班倒抽的那口氣似乎到這種時候才敢從胸口裡吐出，小亮全名叫做錦戶亮，是個長相兇惡、又不擅說好話的人，還記得第一天自我介紹的時候，小亮就站在講台上站三七步，頭仰四十五度角的跟全班打招呼，明明不說話的時候很帥氣的他，當下就成了全班心目的『大爺』。

但偏偏，內博貴和錦戶亮竟然是從高中升上來的死黨兼活帖…。

走廊跑步的聲音由原本的一雙腳變成兩雙腳在交錯著，小亮先是跑在前頭還不望向後面那個人詢問。

「人咧，你不會就白痴到把他扔在樹下吧？」

「哪有啊，我把他揹到保健室去，可是他好像很痛耶…」

「廢話，誰叫你要跑去樹上睡覺的，是嫌教室冷氣不夠冷的話老子去打一打就會冷了，也不怕被鳥吃掉。」

「小內才不會被鳥吃掉咧！」他超前先跑過小亮。

「那你為什麼會從樹上掉下來？」

「……。」他停步，回頭：「因為有小鳥來咬我…」

「…白痴死了。」

今天的天氣不算冷也不算熱，在春夏接替的季節時分算是很舒服的氣候，頭上似乎還有些沉重的感覺，但意識有飄回來。

小山微微的打開眼睛，天花板的花色是由漆成白色的底接上一點深紅色點點做成的板子，四方一塊一塊拚湊出來的樣子，其實學校的天花板都差不多是這種模子，讓他覺得自己在保健室的，是空氣中淡淡藥水刺鼻味道。

他很幸運是躺在保健室的最後一張床上，那裡靠窗。

為了讓微風能夠多吹進一些，小山伸手正好能構到窗戶的角角，指尖稍微地推開，一旁用來隔絕的簾子照弧型被吹成片片波浪，這樣的景色突然感覺很美、很柔。

「小山慶一郎，你醒了嗎？」

簾子被拉開，保健室老師走上前的同時，小山也緩緩坐起身子點點頭，頭已經沒有這麼暈的感覺了，而且窗外吹來的風很舒服，他一點也沒有想吐的感覺。

「你朋友在外面等你，可以的話就下床回去上課吧。」

「嗯，謝謝老師。」

簾子整個被拉開，自己的童年玩伴正彎腰在填寫什麼資料似的，隨後站直了身子向保健老師打招呼後才走向他。

「…被人壓倒送保健室，這話要是說給手越聽他一定會笑死你。」

「加藤成亮你很糟糕耶，每次都要講我的壞話給手越聽。」

「誰叫那小子越級考沒過，天天都吵著要跟他最愛的慶哥哥念同所大學，明明就只差一個圍欄也不曉得在堅持什麼…。」

「手越是很可愛的孩子嘛。」小山穿上室內鞋，站直了身子確定沒什麼不舒服：「倒是成亮你怎麼知道我在保健室？」

「打你的手機。」成亮從自個兒的口袋將手機放回小山手裡：「一個午休時間都過了還不回來，以為你睡過頭所以就打你的手機，誰知道是被二年級的學弟給接了，大喊請原諒我之後就說了什麼保健室的，所以我就來啦。」

「喔喔…。」

小山揉揉自己的腦子，經過走廊廁所外的鏡子才發現右臉頰上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膠布，他撫上那塊膠布感覺有些異常。

「老師說你的臉被劃傷了，應該是指甲吧，很痛嗎？」

「沒什麼感覺，對了，成亮有看到送我去保健室的人嗎，我根本沒看見是誰就暈過去了。」

被壓到暈過去說來有點丟人，不過小山其實不覺得對方很重，還很意外地感覺是個很瘦的人，只是──…，為什麼要待在樹上呢。

「沒看到，保健室阿姨說是一個跟你身材差不多的漂亮男孩子揹你進去的，好像挺有名的啊，那個二年級的學弟…。」

「二年級的…？」

「哇─────！！停不下來了！」

「哇─────！！」

碰的一個好大撞擊聲音，前者來不及剎車後者也來不及躲避的後果就是在走廊的轉角又結了一個不解之緣。

內博貴掩著額頭蹲在地上，原本以為小山也會跟地板來個親暱的KISS之類的，卻萬萬沒想到一隻大手就這麼紮實地將小山抓個正著，從身高上看來是明明是小山佔盡上風的畫面卻被抓住他的人狠狠推翻。

他戴著一付蓋臉超過三分之二的大墨鏡，左手拎著背包在背上，右手像拎著一隻貓似的抓緊小山，嘴裡咀嚼著那淡淡檸檬香味的口香糖。

「啊，山下！」

「你們…在玩躲貓貓嗎，親愛的小內小亮，嗯？」

小山明明頭痛死了卻被身後這個人的聲音給吸引，他怯怯的向後轉，那男人的髮絲明明不聽話的亂翹亂捲，在那張戴墨鏡的臉上卻顯得意外適合，明明自己是比他高的卻瞬間覺得那人的氣勢壓過自己了。

「…山下。」

喃喃念過這個名字，小山慶一郎覺得，今天的自己真的衰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