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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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期末考在即，圖書館在放學過後也會湧上大批的人潮，一桌一桌都被人群佔滿的情況下，小山就算想念書也沒辦法找到一個好位子，加藤習慣回自個兒家讀書，他有一個很平靜的環境，小山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被加藤丟下只好一個人到處晃半天。

前幾天的內有提出邀約，表示他家空房很多可以讓小山安靜念書，但錦戶左一句有內在不可能會專心念書、右一句內搞不好會吵得自己半頁也看不下，只好打消去內家的念頭。

「算了，還是回家幫忙吧。」

走出圖書館穿過走廊，導師室外正巧走出一個人畢恭畢敬的把門關上，小山停住要下樓的腳步，靜靜看著那個人。

「Ｐ？」

被叫出名字有些驚訝的山下抬頭，看見小山熟悉的臉又恢復的笑容，剛剛一閃而過的失神彷彿不曾存在過。

「是小慶啊。」

「你怎麼還沒回家，又被導師留下來輔導？」

經過幾次聊天，小山知道山下幾乎只要來上課就會被叫進導師室，一節課、二節課，有時候甚至是整個上午或整個下午都會在裡面，即使回到了國內卻仍然過著不算自由的學生生活，有時候晚上聊天會聊到，但山下都會輕輕帶過什麼也不提。

外表看起來什麼也不在乎的山下卻老是一個人獨來獨往行動，這是錦戶某次山下缺席中午午餐告訴他的，錦戶說他沒有問過山下的家庭環境，只是認識久了也知道他的行動範圍看似自由其實都被各方人士給控制。

小山偷偷上網查過資料，山下沒有父親卻有一個名聲很好的母親，好像是某間大公司的董事長或理事長職位的那種高官，這樣的高官卻讓自己的兒子去做模特兒整天在外拋頭露臉的好像不是很好，很多問號都不曉得該從何問起，小山更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身份可以問這麼詳細。

畢竟他們現在只是朋友。

「後天就要期末考了，小慶準備的怎麼樣了？」

「不太好，老媽姐姐說店裡一堆客人會吵到我念書，所以考試期間都不準我太早回家，不過圖書館又擠一堆人，實在無處可去的情況下，大概…不會順利過關了吧。」

「是嗎，…考完這次期末考後，小慶就是大四的學生了。」

別提。

小山腦子閃過的念頭顯得有些自私，他想逃避這個話題偏偏沒有像山下那般高深的轉移技巧，只能勉勉強強的點頭。

走出校門口轉彎，山下的黑色跑車顯眼的落在眼前，佔據街角的某個停車格子，小山有些吃驚。

「Ｐ開車來上課嗎？」

「嗯，今天有些……」腳步突然顫抖了幾步，話語停頓在奇怪的地方，小山一個轉身才發現山下臉色蒼白的扶住牆，身子全靠在牆上很難動彈。

「山下！」小山一整個被嚇傻了將書包丟在地上扶起的時候，滾燙的溫度從手掌傳遞到身上，小山趕緊將大手反掌放在額上，高燒的溫度讓他顯得很驚慌：「你發燒了，很不舒服嗎？」

「…有點。」

山下微微睜開雙眼，原本早晨就喉嚨不是很舒服的他硬是憑籍這種意志力開車到學校，只是沒想到體力撐不到回家，不曉得是不是身高差距的關係，自己的頭被小山壓在肩膀上，想使力也無法盡力。

「要先帶你去看醫生才可以，站得起來嗎？」

「…不用了，我家裡有藥──…。」

「不行！」小山將山下的手反繞在脖子上頭也不管山下抗議的字句講完了沒，走到車門旁邊就立刻伸手：「車鑰匙給我。」

「……」挨不住小山的堅持，山下從口袋掏出銀色鑰匙開了車門：「你會開車？」

「大概會吧。」

這句大概會吧鐵定是騙人的，小山一上車就先幫自己拉好安全帶，踩下油門抓穩方向盤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很穩定的速度起伏不大的狀況下，山下覺得意識離自己好遠。

他其實不容易發燒，只是不得不坦白說，每晚都睡在沙發上而且什麼東西都不蓋，這樣的自虐方式能不受風寒其實才奇怪。

「山下，還可以嗎？」

小山擔心的眼神突然放大映在自己的瞳孔之中，山下看了四周的環境才意識到已經是醫院的門口，他抓緊了小山的衣領。

「我不想去醫院…。」

「可是你發燒發的很嚴重耶。」

「我不想…去醫院，我討厭那裡的味道──…」

這是小山第一次看見山下眼底的不甘願神情，山下藏了很多表情在心裡面，拗不過山下的苦苦哀求最後只得說服自己也許山下病的沒有很嚴重，在問過山下家的地址之後，跑車順利駛入地下室。

挨著一個和自己，不對，甚至比自己還重的男人對小山來說不算件輕鬆的工作，進入室內一把打開所有燈光，這偌大的環境只剩一股冷意，小山望了意識還不算清醒的山下一眼，隨便一間房都可以睡吧，抱著這樣的想法就將山下帶進離客廳最近的一間房裡躺下。

什麼都沒有的房間，連床單和棉被都像是新的一樣，味道也都還存留新物品的消毒水味道，為什麼會這樣呢？

叮咚。

門鈴響起，小山有些躊躇自己不要去應個門，但看見山下對鈴聲似乎是聽不見的狀況下硬著頭皮打開，一位婆婆拖著一籃車站在門外，看見不是山下她顯得有些驚訝。

「山下先生…？」

「呃…他人不舒服在休息，請問您是？」

「我是打掃的婆婆，來收山下先生的衣物的，他不舒服啊？哎喲，前天就跟他說了天氣冷了要注意身子呀，一個人住是很不方便的。」

「…。」小山望了裡面一眼：「嗯…婆婆，您都負責幫他洗衣物啊？」

「是啊，他母親啊就扔他一個人在這裡，一個大男人哪會整理什麼雜事，每天他放學回家就會把髒衣服一籃的放在外頭讓我收走呀，本來是要進屋幫他打掃的，但他總不讓別人進他家，也算是個怪孩子了。」

一個人這話錦戶亮說的完全不假，小山謝過婆婆表示他也不曉得哪些衣服該讓她拿走於是就請婆婆改天再來收，把門關上，真的好冷。

他依稀記得開回家的路上有經過一些店面，放著山下一個人睡覺應該不會出事吧…，他抓起鑰匙跑出去，進電梯的之後拿出手機，記得內之前有擅自做交換電話這種事，按了一個不算熟悉的號碼，撥出了內博貴的名字電話，另一端響起了與內博貴完全不同的低沉音量。

『喂？』

「…小、小亮嗎？我是小山，那個，…山下好像發燒了，怎麼辦？」

『發燒？』

內的聲音跟著話筒一起傳了出來，詢問的口氣早就壓過錦戶粗聲交待的事，說幾句話後錦戶似乎是擺脫了內走出那個共同的房間。

『你現在在哪？』

「在他家，不對…，我正要出門幫他買退燒藥，他不肯去醫院。」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醫院，你先照顧他吧。』

「嗯──…」

『還有，他討厭吃藥。』思索了一會兒：『記得順便買包巧克力，免得他吃完藥又吐出來。』

……苦到會把藥吐出來嗎！？小山看著被掛掉電話的手機，傻楞地不曉得該做何反應，他自己也討厭吃藥啊，但…有人會反胃到這種程度的嗎！？

打開雙眼，山下的目光不知不覺停在天花板上許久，腦子仍然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力，屋裡一片安靜，他記得是小山開車送自己回來的…，下了床走到客廳，一個人影也看不見，時間都已經七八點了──…他呈大字型地倒臥在沙發上，心想可能是小山先走，畢竟照顧人這種累人的事小山又何必費心幫自己…，能夠順利回家他就該感激了…。

咔咔。

「好重…咦，Ｐ！」

背後傳來聲音，山下從沙發上爬起像隻無辜的小狗蹲坐在沙發上，小山左右手各提了一袋感覺沉沉的東西，神色緊張的把門關上就把東西放在桌角下跑向山下。

「還在不舒服嗎我剛剛去買了退燒藥你先吃，啊，小亮有交待我買巧克力給你，先把藥吃下去之後睡一覺，我還有買晚餐的菜你還可以吃粥吧，嗯？」

轉頭，山下眼角的淚水忍不住潰堤了。

「……我還以為小慶走了。」

「Ｐ…？」

「…小慶，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想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