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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顏色》 第一章。

 

急診室的燈光亮起,外頭站佇著另一名剛剛才卸下白袍的男子,臉上的黑白相間粗框眼鏡底下仍然藏不住那擔憂,縱然留著一頭流行短髮,還能看見髮膠在上頭停留的痕跡,不過胸前的掛牌還是替他證明,二宮和也是名校醫。

 

和他一同抵達的男子一個站在右後方、另一個則是躲在身後只敢偷偷探頭,頂著微捲的短髮,髮尾有些過長的抵在肩上,兩手叉在口袋裡。

 

「松本,你是怎麼發現大野昏倒的?」

 

「和這傢伙爬樹的時候發現的。」

 

「又爬樹…」二宮始終沒有將目光從紅光上頭移開,只是從背後也能感覺得到些微怒火:「你知不知道相葉雅紀的重量可以折斷幾棵樹,老是帶他爬來爬去的不怕校園樹都斷光了嗎!」

 

「這種時候也要擺出學校老師的樣子嗎?」濃眉底下的大眼瞬間睜大,右手正準備握緊拳頭卻被後頭的相葉一把握住:「放手,這種人不配當老師…!」

 

急診室的燈光一下子熄滅,二宮又往前站了一步等到病床連同大野一起被推出來,三個人一湧而上,只見醫生摘下口罩交待護士幾件事之後就往二宮的方向看去。

 

「沒什麼事,只是血糖過低而已。」醫生笑笑的露出一排有點反光的潔白牙齒:「可能是病人平時飲食習慣不太正常,所以身體無法供給足夠的血糖,我幫他檢查了一下沒什麼大礙,打完營養劑之後就可以出院了。」

 

「那,簡單來說就是……」

 

「肚子餓過頭了。」

 

醫生的結論不只讓二宮無言,松本和相葉也只能站在一旁,腦子裡面的神經打死結般連帶的說不出半句話,進到病房裡的時候點滴用規律的時數一一掉落,大野人還好好的躺在床上,平膛的胸平穩的上下起伏著。

 

二宮摘下臉上的眼鏡放置在一旁,坐到了病床的一旁仔細盯望著床上的大野,松本站在門口,和相葉交換個眼神便準備退出病房的時候,二宮細聲的。

 

「謝謝。」

 

「…」松本的手懸在半空中,沒有轉身也沒有要回頭的跡象,一旁的相葉則是鞠了整整九十度的躬:「不必了。你們這種好老師和我們這種壞學生,沒必要牽扯在一起。」

 

「松潤…」相葉拉拉松本的衣角,示意要他別再繼續說下去:「二宮老師,那我們先走了。」

 

「走就走,別跟那種人報備。」松本一把將相葉拉走,破的一聲用力把門給關上,重重的腳步聲遠離了病房、迴盪在長廊裡,二宮還聽得清楚,那氣憤的聲響。

 

嘴角邊輕輕揚起微笑,有些苦澀、有些無奈,些許的過份笑顏浮上兩頰,瞧見外頭高叢的樹木滋長得高大無比,真不曉得今天的際遇究竟是好、亦或壞。

 

這是四個人的相遇開端,從線的一頭開始燃燒起的火焰,在誰都看不見的情況上慢慢燃燒,剛入學的第一個星期大野智這名美術老師就被送進急診室、理由則是沒吃飽;二宮和也這名校醫在第一個星期就放任學校保健室不管、理由則是因為大野智。

 

松本潤這名惡名昭彰的壞學生在第一個星期就翹掉四天課,其中一天的理由、則是為了送大野智去醫生;相葉雅紀這名保送運動優秀選生第一個星期就翹去人生第一天課,理由則是為了陪松本潤送大野智去醫院。

 

梅比斯環,是一個連綿不斷的線圈,無論從哪裡起跑、起點永遠只會是終點,它沒有結束的一端當然,就不會有所結尾;就像他們的關係開始息息相關,而牽連住他們的,卻始終好像少了一樣東西。

 

沒有他,這個環就無法成立;誰牽連到誰都會斷訊,而他們之間不該存在這種斷訊。

 

大野智望著自己的手機,螢幕一片漆黑明顯表示它沒電這個事實,充其量換上備份電池、或是直接把手機拿回座充上插著也行,自從那天被醫生判定肚子太餓血糖不足而送醫之後,大野就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

 

有一種,他的生活開始失去準則的預感──雖然他的預感百分之九十九會是錯的,但剩下的百分之一準確率呢?

 

「啊對了、要回電話才行。」

 

憑著記憶裡的數字播出電話號碼,響了第一聲、空白;響了第二聲、空白;響了第三聲、咔。

 

「喂、櫻井家──、請問哪裡找?」

背景傳來吵雜的嬉鬧聲音,庭院還傳來小孩與狗狗們在玩耍的大笑聲音,大野智在幾個數字之間也做錯了事…──他背錯了電話號碼,而對方還很有禮貌的接起電話。

 

「小翔──誰打來的?」

 

「我在問了嘛。」對方明明是個男生,卻這種像女孩的暱稱絲毫不介意,重新回到話筒上:「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呃……抱歉,我應該打錯電話了。」最後還是選擇老實承認,大野在電話的另一頭規矩的行個禮,雖然他覺得對方應該是看不見。

 

「喔、喔、這樣啊,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那我掛電話了。」想也沒多想就掛上話筒,對方的笑容大概讓他感到有些羞愧,對著話筒大大地嘆口氣,大野智決定等對方打來找自己,總比這種糗事一再發生的好。

 

櫻井,這名字好熟。

 

「哥、快點來吃啦,肉都要烤焦了!」

 

偌大的庭園裡,一隻黃金獵犬正咬著櫻井翔的褲管晃來晃去,沒好氣的掛上電話轉身回到庭院,從妹妹手裡接過一堆紮紮實實焦了一整面的肉片,然後還是吞嚥下去之後露出笑容。

 

「誰打的電話?」圍著圍裙的母親將頭髮盤旋在頭上,慈祥的和顏悅色全寫在臉上,是個與櫻井翔極為相似的秀氣臉龐。

 

「打錯電話的,對方還老老實實道歉了呢。」

 

「是喔,我還以為是找爸的咧…。」女孩兒望向另一旁開始跟狗玩起追逐遊戲的父親,無奈的兩手一攤。

 

「爸都說今天妳生日會回來陪妳了,喏,現在不就在那裡嗎?」

 

「是啊,妳爸難得在家。」母親和藹的笑著:「哎,早知道就別去叫他做什麼教育協會了,搞得現在頭髮都白了一半。」

 

「媽,妳怕什麼啦,反正哥將來也是要當老師啦!」有意無意的將目光瞥向櫻井翔的位置:「早晚有天妳心目中的寶貝帥氣兒子還是會跟爸一樣,頭髮白一半!」

 

「喂、幹麼好端端的扯到我身上啊!妳這傢伙別跑───!」

 

「對了老哥!」突然停下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個四腳朝天的櫻井翔直接撞上妹妹的後背,一直到她回頭捧腹大笑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重點:「我也考進你要去上的新大學了耶,這樣哥以後就可以好好罩我了!」

 

「妳!?」

 

「小翔啊。」父親沉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牽著那隻髮色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的黃金獵犬:「為了你的將來可要好好努力才行,我的位置可要有個優秀的人來接才行。」

 

「爸,我知道。」櫻井翔下意識的站穩腳,定位在父親的面前:「不過爸,你的位置又不是說接就能接的。」

 

「哈哈哈,我有把握,現在的人吶…」父親先是沉默,然後擺出正經的臉色:「還是喜歡帥哥的吧。」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哥又不是最帥的那個…哇好痛,哥你是君子耶,只能動口不動手啦!」

 

「在妳面前我只是妳哥,怎麼樣──」

 

慈祥的母親、風趣的父親、調皮的妹妹,櫻井翔覺得全世界最幸福的家庭就是像現在這樣,大家用難得的假日相聚,吃著母親親手調味的烤肉,聽著父親的交待,看著妹妹和家中的寵物在庭院裡追逐。

 

在圍牆的另一端,這裡是多麼幸福的家庭。

 

「對了,那學校聽說有幾個名聲不太好的學生。」父親將烤好的肉放置盤子,頭一個先交到母親的手裡:「小翔你可別那樣的孩子打交道。」

 

「知道啦。」

 

「為了小翔你的將來,可要好好唸書喔。」母親微微地笑著:「一想到我的寶貝帥氣兒子又要收到一堆情書,身為母親的我可就要開始頭疼了。」

 

「媽────。」無奈,但櫻井翔仍是笑著,咬著口中的肉片,焦掉的部份有點乾、有點澀、有點苦,就像以後、看不見的未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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