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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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小山的姐姐在打開家門的瞬間，眼珠子瞪得比門弧度還要寬，自家的弟弟一臉痛苦的被抱在山下懷裡，手越率先跑進屋子到二樓將棉被平舖在榻榻米上，加藤則是從醫藥箱裡取了藥再跑到廚房拿了水杯，山下則是點點頭就將小山抱上二樓。

「慶，…吃藥了好嗎？」

小內站在旁邊趕緊將被褥拉好，加藤將藥放在山下手掌心裡，小山的姐姐站在門口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當然，誰都知道要解釋但這種情況不是說解釋就能解釋，小慶痛到沒了意識更別提開口吃藥。

小山的姐姐在門旁嘆了口氣，抓起車鑰匙。

「送他去醫院吧，我開車。」

「唔───……」

說時遲那時快的當下，山下已經從嘴巴將藥跟水一起傳遞到小山的嘴裡，拌開了那乾燥的唇瓣隨著熟悉的味道一起進入小山的咽喉。

「…好苦，咳咳、咳！」

抱怨歸抱怨還是把藥給吞下，山下安慰式的微笑放心將小山放回床上，好像在對待情人一樣這種情況讓一旁的姐姐想不臉紅都難，這種公主式的擁抱真是……不對、不對、不對啊！

「等一下，山下君剛剛…剛剛是用嘴巴餵、餵我家弟弟那個小山慶一郎吃藥嗎！？」

「…走了一個妹妹又來一個姐姐。」

手越快昏倒了，這種時候萬一姐姐還來湊熱鬧的話他一定會馬上抓狂，而且二話不說開始發表心中言論，什麼噁心傷人的字眼要是出現立刻就…就，也不能怎麼樣，像洩了氣的皮球坐回塌塌米上。

「嗯，我剛剛的確是這麼做了。」

非常老實的回覆了小山姐姐的疑問，山下坐直了之後，將兩手平放在榻榻米上磕頭面向小山的姐姐，說實話，他害怕的不是面對，而是之後那些傷人的言語。

「我喜歡小慶，很喜歡很愛他，拜託妳，不要看輕小慶──…是我先愛上他的，是我先把他拉進這個脫軌的世界裡，可是，…我不能沒有小慶。」

「…咦？」

「我承認，男人愛上男人不對，這件事根本就錯了，可是我們是真心相愛不是玩玩而已，我保證我會保護他讓他開心不讓他難過，拜託姐姐妳不要罵小慶，他很重視他的家人所以拜託妳，我──…」

「我說山下君啊，我沒罵慶一郎…也沒叫他不要跟你在一塊兒啊。」

這下子發出疑問的人變成了山下，小山的姐姐難得露出一本正經的臉也正坐在山下面前，拉了拉領子露出微笑，低頭。

「…咦？」

「我弟弟是笨了點啦，個性單純又很好騙，明明胃不好又老愛吃冰的，尤其是那個布丁老愛當正餐吃，照顧他是挺麻煩的，不過我想山下君會好好照顧他的吧，對嗎？」

「嗯，我會。」

小山的姐姐走到小山旁邊，也許這樣的感覺很複雜，但手越卻明白這就是小山家給小山足夠的信任，他沒有兄弟姐妹，寄宿在小山家這麼久了卻沒有半點格格不入的感覺，因為小山家就是這麼溫暖，現在的手越看到這幕竟然有點想哭。

「那，我下樓去煮點東西給你們吃吧。」

「我去幫忙！」祐也舉手。

「我也要幫忙！」小內也跟在後頭舉手。

「……我來搞不好會比較好。」加藤在旁邊不管其他人先走下樓。

獨留下來的，只剩山下和小山。

不曉得，看見小山就是會看見一道金陽色的光，很耀眼很暖和，好像隨時隨地都不用怕下雨的天氣，晴空萬里的令人睜不開雙眼，他多麼期盼能和小山二個人生活，不用畏懼別人的目光更不用讓小山聽到傷人的言語。

他好難過，心被割傷似的一塊一塊都在胸中隱隱作痛，什麼噁心之類的話比起莉奈說小山跟內接吻還要令他難過，原本小山可以活得很正常，搞不好他會喜歡上一個人很優秀的女孩子，搞不好他會跟那個女孩子交往很久很久，搞不好他會跟那個交往很久的女孩子結婚然後組一個三人家庭，心疼的好痛。

「我不知道是不是錯了──…」忍住痛覺，如果連愛情都要放棄，人生為什麼還要活著：「但是，我不要放手，絕對。」

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身旁有一個人跟著躺下，輕輕用手掌拍撫著自己，然後握緊，一雙很熱切的目光正注視著。

泛疼的胃好像因為藥物的控制而有了疏緩的效果，小山眨了眨眼睛還顯得有些吃力，剛剛吵雜的聲音好像聽見了山下的聲音，但他以為那只是夢境中的一小部份，他單方面提出分手山下一定很生氣啊，明明約好要永遠在一起的，明明不想要分開的，可是──…他承受不起，如果害莉奈失去山下的話，就是和家人分離，…這種難過他不想要讓山下去面對，不想。

「小慶這麼想和我分手嗎。」

「──…咦！智、智久！？」

側著身子，山下故意挑起半邊的眉毛。

「我不會答應的喔，分手這種事要雙方同意才成立吧，我怎麼可能會順著小慶的意思走，是我先愛上你的理所當然要對你負責。」

沒來由的堅定態度不曉得怎麼了，明明是嚴厲的情況之下卻讓小山不得不拉上棉被蓋住嘴巴以下開始竊笑。

「笑什麼，小慶說要分手的時候心臟都要停了！這三個月來我多麼努力的忍耐，母親叫我工作就工作，連絡客戶就拼命的露笑臉，要不是為了要見小慶我才不要受這種委屈，好不容易得到同意從公司離開了，卻聽見小慶要跟我說分手，小慶對我這麼沒信心嗎？」

「……沒有，沒有不相信。」

「那小慶跟我的承諾忘記了嗎，我們說好的，一起牽手一起擁抱一起親吻永遠不要分開，小慶不想遵守了嗎？」

「…我沒有不想遵守…。」

「小慶覺得厭煩我了嗎？嘴裡一直說好喜歡小慶卻一直丟下小慶不管，老是反反覆覆的承諾著所以小慶討厭我了嗎？」

「沒有沒有！」

「那為什麼要說分手！」

「我不想害你失去妹妹，那是你的家人是你唯一的手足啊！」

「那你就要失去我嗎！」越說越激動索性將小山從被子上一把拉起，搖著那還有些虛弱的身子大聲著：「你為什麼不自私一點說你需要我，說你不想要我離開你！為什麼不說你的不安讓我知道！你總是不說心裡的話，一直聽我在說在講的，小慶。」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真不好看吶，可是小山只能哭泣聽山下講得每一字每一句，他不是聖人，害怕山下離開之後再也不會回來，害怕自己最後會跟小內一樣等到昏天暗地，害怕自己失去山下，他很愛他的，這輩子。

「我好怕…，怕智久的世界跟我不一樣，你是集團的繼承人有很多女孩子要追求你，我害怕哪一天你不要我了，在我面前摟著別的人跟我說分手，我好怕…。」好奇怪，為什麼他只能一直掉淚怎麼也擦不了：「可是明明是這麼害怕的心情，卻還是有聲音告訴我，拜託你不要離開我、不要…，我不要分手了，分手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緊緊的，像要坎進身子裡的每一個細胞組織一樣，山下露出欣慰的笑容，終於是聽見了這個愛鑽牛角尖愛胡思亂想的小山慶一郎心裡話。

「小慶，我們走吧。」

「──…什麼？」

「我們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生活，我想跟小慶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山錯愕的搖搖頭，要他丟下家庭和學校還有所有一切走嗎，他不可能做得到但是，山下的眼神卻有著無比認真。

「小內…不可以丟下他，還有姐姐媽媽…，還有祐也和成亮啊！莉奈呢，山下集團呢，學校怎麼辦？」

「不要了。」頂起小山的下巴，山下在吻上前說了：「通通，都不要了。」

心裡有種愧疚感全被山下給吞進咽喉裡，化作縷縷紳吟瀰漫在房間四周，舌尖穿透了齒唇欲留的一絲抵抗全被挑逗給打敗，已經三個月不曾感受的親吻讓小山放棄抗拒的念頭，推拒的手臂被山下引導而掛在頸上不自覺地，陷入那陣激情的熱吻之中。

「唔唔──……」

大口喘氣的離開彼此，怎麼辦。

小山環住眼前的這個人，也許，或許，很多充滿疑問的不定詞全都在腦子裡轉動，平時明明是不會思考的人卻也不得不思索著。

「我走，哪裡都好，我不想跟智久分開。」

「……太好了。」

叩叩。

敲門聲將兩人思緒拉回現實之中，想要逃離山下懷抱的小山卻動彈不得，姐姐端著餐盤看著互相擁抱的兩個人，小山驚愕的遮住耳朵躲進山下懷裡，就像做了什麼壞事一般的不敢面對，可是，要逃避嗎…。

小山緩緩的抬頭，像隻小貓的縮進懷中。

「姐…姐姐…。」

「醒了就好，幫你煮了粥快滾來吃免得冷了。」小山的姐姐把餐盤推到山下旁邊：「山下君麻煩你了，餵我那笨死的弟弟吃個飯，不然胃又要犯疼。」

「慶一郎，吃點東西吧，姐姐準備的喔。」

姐姐，他嘟起嘴翹出不小的高度，是什麼時候山下跟姐姐感情變這麼好，明明不是親生的姐弟搞得好像自己才是局外人一樣，後來想到有些什麼不對勁的才瞪大眼睛，望著面對這種情形卻沒有開口大罵怎麼回事的姐姐…。

「店裡有我可以幫忙啊，小慶就走吧。」

什麼都聽見了的手越比出耶的手勢，反正到最後也是會拖加藤下場完全不擔心自個兒的爛廚藝會嚇跑一堆客人。

「學校可以辦緩休學，再不了重考而已，現在你這種情形論文也寫不出來吧。」

加藤估計幾萬字的論文恐怕不是小山能負荷的，換個方式先逃避搞不好再回來能順利畢業的機率還大得些喔。

「姐姐還沒要嫁人咧，媽那邊我會照顧你不用操心。」

反正平常小山上課還不是就兩個女人在顧家，完全不擔心就算小山離家出走就會怎麼樣的姐姐也舉起平常訓練有素的手臂肌肉展示沒問題的！

「……小內呢？」小慶拉扯著山下的衣服：「不可能把小內丟下的，讓小內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山下看著在門邊不發一語的內，然後，他站起身子拍拍小內的頭。

「怎麼會丟下你呢，我們一起走吧。」

離開，日本這個國家。

也許有的人會說，這樣的感情太自私也太不切實際了，但看在手越眼裡卻完全不這麼想，如果有勇氣就這樣離開的話，才能確實的感受到幸福真的是伸手就握得住的，隔了幾天後，小山和小內就被山下載走了，去哪？

不知道。

一切都是，未知數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