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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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葉偌大的房間裡，有著超過五十吋的液晶電視兩台，一台在房間客廳、另一台在房間裡，面對中正央的床舖左手邊，有著小小密室，推開拉門就能望去整排的西裝以及各種配件，穿越這更衣室之後，就是用三面玻璃建成的浴室、五人用的浴缸，旁邊被貼心放上各式香精油，在牆壁上還特別作了水流設備，流過精緻的壁面發出細碎水聲；而面對床舖的右手邊，就是房間內的附設客廳，有五人座的Ｌ型酒紅色沙發，三個粉紅色的愛心抱枕，冷氣隨時都開在二十一度的冷溫裡。

相葉覺得有點冷，很冷。這種人人稱羡的大房子，是相葉身體冰冷的來源，他總是一個人被關在自己的房間裡奔跑，找樂趣，從小生長在有錢人的生活裡，父母要求嚴格，希望他能好好繼承公司的所有一切，無論是他、或他的弟弟，都受到同樣的待遇。

相葉從來不覺得他是一個人，只是按照父母的期望去活在自己的人生裡，無論他在哪裡，都被相葉企業繼承人的光芒掩蓋著，天空看不見一片湛藍、只有雙手擋住了他的陽光。直到他終於說出口，想要出國遊學，想要增加經驗，想要提昇自己的外語能力，隨便唬爛的理由，讓相葉雅紀得到支持。

終於自由了，雖然時間一定很短、很短，可是相葉雅紀知道，這一定會是他人生當中最精彩的一塊，他可以見到他想要的藍天、他可以住在很小很小，可是是專屬於相葉雅紀空間的地方、他可以活在他想要的世界裡，這才是相葉雅紀最想要的世界。

相葉雅紀的世界不要大風大浪、只要簡簡單單，所以他遇見世界上最單純的一個人。那個人有點單純、不過腦子其實很好；那個人有點傻、但細節之處都很用心；那個人有點感性、可是還會記得安慰別人；那個人很有耐心、所以非常體貼，那個人最單純的地方和自己一樣。

他們都在用生命去挑戰這一輩子，最辛苦的愛情。

「…………──翔？」足以比美蚊子的幼小聲線，在看見擁抱自己那人的臉之前，相葉緩緩念出想念的單名音節，他感覺到眼角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好像心空了一塊的失落感，睜開眼，卻不得不被眼前的情況給震憾住。

櫻井翔顯然沒有聽見相葉的呼喚聲，他的一手枕在自己頭下、另一手放在相葉腰際上，側躺著、睡直身軀，就像一面牆隨時都可以讓相葉依靠，有點僵；相葉只要微微的抬頭，就能看見櫻井翔下巴殘留的鬍渣、刺刺的，再往上看一點，可以看見櫻井的鼻尖、銳得也很刺人；再抬頭一點點，就能看見那張最俊俏的臉上，那雙令他難忘的雙眸，正閉著。

根根分明的睫毛、適度的膚色、溫暖的體溫，讓相葉忍不住想要多依賴一點點，多靠近他一點點，明明是很幸福的人生，為什麼總在遇見櫻井翔之後，才會有一種幸福終於來到的感受？

就在相葉充滿疑問的小腦瓜正轉不過來的時候，櫻井翔的眉毛突然抽動，相葉趕緊閉上眼睛繼續裝睡，雖然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不過他故意地更往櫻井翔懷裡躲去，然後肩上突然一片冷冽，大概是被單因為他一動而滑下去了吧。

然後他感覺到原本放在腰際上的那隻手，越過了他的身軀，將那滑落的棉被拾回原來的位置，又在同樣的地方安撫似的拍了幾下，然後稍微使力的讓相葉貼在胸膛上：「雅紀……你要趕快好起來，我有好多的話想要跟你說……」

相葉感覺到有雙溫柔的手正掃過他的面頰，好像在撫摸一件很貴重、很貴重的寶物，然後他感覺到自己身子微微沉落，像棉絮般的親吻就這麼飄了下來。

在很遙遠的記憶裡，童話故事的公主總是因為王子一吻而得到幸福，相葉一直希望自己是給予公主幸福的王子，可是他卻選擇在這個吻之後睜開眼睛，在對上櫻井翔的雙眸前，睫毛在眼皮上頭搧了又搧，像在思考、也是等於在放空。

在櫻井的注目之下，相葉單手緩緩摸上剛剛親吻的額間，有些不確定的開口：「……這個，是我在作夢嗎……？」

櫻井翔從驚訝、轉而笑容，最後將相葉摟進懷裡：「不是，我是真的因為想吻你，所以吻你。」

「……小翔上次在醫院醒來，也是迷迷糊糊的說了一些話，然後就跌下病床……還一臉驚恐的樣子。」

「這次保證不會了，就算雅紀你把我踢下床、我也會爬回這張床上。」

「……好噁心喔，小翔你是蛇嗎？」

「嗯，而且還是條注定這輩子要纏住相葉雅紀的小蛇。」

往櫻井翔的胸膛更近一點，就能聽見規律的心跳聲音，很熟悉、很安心：「小翔……我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你確定我們第一次見面，真的是在我爸的慶生會上嗎？」

不算太短的沉默，不過相葉可以感受到那個擁抱自己的人正在猶豫些什麼，於是他抬頭，正要對到櫻井翔仰下的視線：「在我們相遇之前，……你過得幸福嗎？」

沒來由的被這麼一問，相葉只得想起最熟悉的法國片段，然後不自覺笑開來：「嗯，很幸福啊，可是這跟我問的問題又有什麼關係？」

「只要你幸福的話，以前是怎麼樣都沒關係了。」櫻井翔將下巴抵在相葉的髮絲之間，很久、沒有這麼安心的摟著相葉入睡，不用提心吊膽、不用擔心那份契約書內容，所有的一切，至少在這個相葉剛好的早晨裡，都很平安。

沒有想過會這麼輕易被說服，相葉竟然就這麼妥協在櫻井翔的懷抱裡，有些遲疑的緩緩開口，卻又不曉得該怎麼辦……，本來垂放在旁的手只得抓上微微衣角：「小翔……我這樣，是不是等於背叛……背叛潤了？」

「不是。」

「可是……我明明是跟潤在交往啊。」心臟不由得傳來一次又一次的抽痛，相葉握緊拳頭，最後又慢慢放鬆：「小翔，我該怎麼辦……我不想離開你。」

是夢也好，現實更好，櫻井翔的指尖撫過相葉的面頰，最後移到下巴處，輕輕勾起總是一直保持朱紅色的唇瓣，毫不猶豫的覆上，最誠實的話、最直接的想法，這就是他最愛的人。

「雅紀……雅紀……」

一次又一次的親吻、一次又一次的輕聲呢喃呼喚，讓相葉覺得自己彷彿聽見某種咒語，教導自己不要拒絕這個吻，於是他開了口，默許櫻井翔的親吻可以更加深入，即使要他掏出全部都可以，就是不要停止。

兩手漸漸環繞上櫻井翔的頸肩，退過燒的身軀似乎有些疲倦、帶點慵懶的氣息，交喘在兩人的熱吻之間，櫻井翔不知不覺來到相葉的上方，撥開那遮住彼此視線的髮絲後，俯身繼續親吻身下這個萬分敏感的身軀。

有點急燥、卻又無比溫柔，疼惜般的雙手和松本潤的有些不同，原本就不擅長玩樂器的櫻井翔，自然沒有松本潤手掌心的厚繭，反而是長期戴手套下來的光滑感，在碰觸到肌膚的那刻惹得相葉身子微顫，想要逃離、也想要更加靠近。

沒有松本潤的霸道，只有櫻井翔的溫柔、沒有松本潤的瘋狂，只有櫻井翔的體貼，相葉在瞬間睜大了雙眼，因為櫻井翔非但沒有將衣服褪去，反而是將相葉微微敞開的衣領拉緊。

縱然這樣的吻很吸引人，但櫻井翔仍然踩住了剎車，他淡然地笑了出來：「你病剛好，不要吹到風了。我聽生田說，你的房間溫度總是調得很低，所以我請他調成暖氣、也去看過你的浴室，怕流水聲吵而你，也請生田關掉它、還有請他幫你準備一雙拖鞋，省得你下床的時候踏在冰冷的地板，還有──……我帶了你最喜歡的櫻桃，要不要吃？」

「櫻桃？我要吃、我要！」

「那你等我一下。」原本準備下床的櫻井翔又爬回原位，相葉仰望著上頭的斯文男人難得露出嚴肅神情。

「……怎麼了嗎？」

「記得在我回來前不要亂動，不然棉被會跑掉。」

還楞楞地不曉得該做何反應，一直到櫻井翔下床、走過客廳，開門、關門，然後相葉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那樣認真又嚴肅的表情，講出來的話語卻又十足櫻井翔，直到眼角溢出淚水了，相葉才想到自己昨晚的夢境。

那失落的心，那份誰也看不見的脆弱，好像被櫻井翔給填滿似的，不痛了、不傷了、不存在了，劃過的傷口，逐漸復合的感受，明顯在相葉心裡正發出芽來，掌心覆上左胸口的位置，相葉感受到心臟的跳動就和櫻井翔的一樣規律。

和面對松本潤的瘋狂跳動不同，那是種心安的聲音。櫻井翔再度打開門、關上，然後走到床邊，端著一碗櫻桃水果、還有一杯紫紅色的櫻桃果汁，先將櫻桃果汁放在相葉的手裡，然後看著他開開心心地把果汁一頭飲下，再把水果盤端上。

「看來你感冒好多了，這是生田讓我拿上來的溫度計，說是在你把藥喝完後的十分鐘後再量體溫。」櫻井翔坐在床的邊緣，還不忘將相葉的枕頭調成直立式的：「你家真的很誇張，你生病這麼久，父母親全在國外談生意、連你弟都跑去什麼研習營，要不是有生田管家寸步不離的照顧你，你這腦袋我看都要燒壞了。」

「我知道嘛、我跟生田情同手足啊！我家本來就是這樣，只要我把我爸交待給我的事做好，他們就不怎麼會管我了。」相葉拍拍離自己身邊最近的位置，櫻井翔只好再端著托盤，坐到相葉指定的位置，才剛定位，相葉的頭就側躺下來。

「那……這算是相葉雅紀的短短假期囉？」

「沒錯！」有點驕傲的口吻惹來櫻井翔發出笑聲，不過相葉不在意這些，拉起櫻井翔的手，攤平、然後蓋上：「小翔的手指好瘦喔，你看、都一節一節的。」

微微一笑，櫻井翔將攤平的指節一根、一根捲起，正好坎入相葉手掌指節的每一個隙縫當中，十指緊扣的溫暖，讓相葉有點心動的感覺，而且一點也不討厭。

「瘦也沒關係，只要能這樣把雅紀你牽得死死的就好。」

「嗯……小翔，你的甜言蜜語都說得這麼噁心嗎？」

沒有給予正面回答，櫻井翔從托盤上拿起體溫計遞出去：「先量溫度，十分鐘過了。」

「什麼啊，我又還沒吃藥？」

「你吃啦。」望著空空的杯子一眼：「嚴格來說，你是喝了。」

瞳孔慢慢在相葉的眼眶裡放大好幾倍，將視線同樣放在那空空的飲料杯上：「為什麼……這是連生田都不曉得的秘密，只有潤會知道才對啊！」

「為什麼我會知道呢，……」詭異的笑容貼在櫻井翔的臉上，這是頭一次相葉雅紀覺得櫻井翔好欠揍的一刻，但沒想到、下一句更欠揍：「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

「小翔！」

「量體溫的時候要保持冷靜。」

「我才不要，你解釋清楚！」

「就說我不知道嘛。」

「你騙人！」

「好，那我說認真的。」

櫻井翔將托盤放在地板上，然後爬回床上用正坐的方式，兩腳腳指還懸在床綠邊邊，這般認真的神情也讓相葉趕緊坐成一樣的姿態，還吞口水：「你說。」

「……」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吐氣，又深呼吸、吐氣，兩手一握：「雅紀，接受我的追求，好嗎？」

＊雨過天晴的氣氛、掃過我和你那所謂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