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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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步履沉重的打開大門，玄關上原本會被內踢飛的鞋子被排得好整齊，錦戶走進客廳仍是一片昏暗，走到熟悉的位置之後緩緩伸出手，客廳裡瞬間燈火通明，那些買好的食材看得出來被拆封過又被橡皮筋綁好，內的身影在沙發上沒有看見。

錦戶的右眼似乎被剛剛的那一拳打掉了隱形眼鏡，感覺不太舒服只好取下轉而戴上眼鏡，才剛伸手整理那些東西背後一種沐浴孔香味傳來。

「小亮回來啦？」內精神奕奕的剛洗完澡，頭髮還溼潤的和著毛巾在擦拭著：「外面好像又開始下雨了說，小亮吃飯了嗎？」

「…嗯，吃飽才回來的。」

內放心的在錦戶背後暗自鬆了口氣，幸好趕在錦戶回家之前把澡洗好也把臉梳洗完畢，這樣就不會被看出來自己大哭過錦戶就不會擔心了。

錦戶忙碌的背影讓內始終離他遠遠地，廚房好像是錦戶的地盤沒他的首肯沒人敢踏進一步，內一直看不見正面有點低落，他墊起腳尖彎了個腰，看見地上的溼跡然後看錦戶平常就已塌扁的髮型。

「小亮，小亮你淋到雨了！？」內拿下毛巾一把往錦戶頭上擦去：「怎麼辦怎麼辦，小亮會感冒啦，小亮你──…小亮，你嘴巴在流血耶！！」

「沒什麼。」

「什麼什麼沒什麼，感覺好痛耶…，啊啊，醫藥箱醫藥箱，小亮等我一下我去拿！」

急急忙忙的跑出廚房再跑回廚房，東找西找到一半還不忘先把錦戶壓回椅子上，然後拿出感覺很熟悉的藥水瓶，擦了上去又怕錦戶會痛再吹了幾口氣。

「內…你今天，怎麼回家的？」

「啊…，喔…，反正我回家了嘛！」

「提著那些東西用走的嗎。」內搖頭的動作錦戶完全忽略，拉住內幫自己擦藥的手轉向正面：「都瘀青了。」

「……因為，我還是不敢一個人坐計程車啊。」內嘟起嘴巴一臉無辜的樣子：「我知道不是大家都是壞人，我已經招手了－…就是踏不上去。」

「內，你聽好。」

「小亮不要罵我啦…」

「我會離開你的，總有一天一定會。」就算不是為了外來的原因，走到人生盡頭也還是會有這麼一天：「你要學會堅強和保護自己，如果真的忍不住…你也只能在我面前懦弱。」

太奸詐了。

內忍不住這種錦戶亮命令式的溫柔，好不容易才讓淚水不哭卻又抑制不了的落了淚，明明身高就不輸錦戶甚至還比他高上一顆頭，可是每次被錦戶抱住的都是自己最脆弱的時刻，雖然在之前也曾抱過崩潰的錦戶……，內從猛然懷裡抬起頭。

「小亮也是，不開心的時候想哭的時候，只可以讓我抱你，其他人都不行！」

「我知道，我答應你。」

「那，我們來打勾勾！」

看著內伸出小指頭還微微的顫抖，錦戶伸出右手緊勾住久久不想放開，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卻又不想眼前這個人看見，他已經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左右他，客廳時間噹噹噹的響起宣告凌晨一點鐘，提醒錦戶這時已經是星期四的現實。

「小亮今天有工作對吧。」內忽略了錦戶臉上掃過的不捨還有眼底所表達的抱歉：「晚上我會等小亮回來一起慶祝的喔，然後會給小亮一個很大很大的擁抱說歡迎你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

要再聽見內博貴的吵死人小亮小亮叫聲不知道要多久以後、要再看見內博貴繃繃跳跳對著草莓蛋糕尖叫不曉得要多久以後，對不起。

「內。」

「小亮今天都叫我內耶。」歪著頭一付可愛模樣帶了點天真：「我喜歡亮這樣叫我，小亮聲音明明好沙啞，可是聽起來好好聽喔。」

「內──…」

勾著的那隻小指沒有人願意放開，錦戶在一句輕聲呼喚柔柔的將內摟進自己懷裡，頭深深埋入在內的頸間，那溫熱的液體內馬上就感受得到。

「我會變很堅強的。」內伸手環住這樣的錦戶：「我只會對小亮撒嬌、只會在小亮面前哭、只會吃小亮為我做的草莓蛋糕。」

雙勾的指尖不知不覺變為十指交扣的緊緊握住，內博貴的承諾向來說到做到錦戶亮再清楚不過，因為他們已經彼此深愛到現在，即便差了一句告白字眼亦或是交往那也不再重要，彼此了解這已經是錦戶最大的安慰。

錦戶捧起內的雙眼，纖細的巴掌臉正好被扣得死緊。

「內曾經問我的吧。」

「嗯──…」

緩緩的閉上雙眼，在鏡框還未碰到鼻樑之前就先一步感受到了唇邊的呼吸氣息，唇瓣貼緊了好久、好久──…，錦戶的大手伸進內半乾摻雜些水氣的髮海中，直到嘴邊牽出了一條銀色近透明的絲線兩個人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彼此。

「去睡吧，我先把廚房裡的東西整理整理。」

「…嗯，小亮晚安。」

「晚安。」

內紅著臉不曉得是缺氧還是害羞的跑上樓，停下腳步蹲在二樓樓梯邊邊，錦戶明明是吻了自己卻帶著告別的意味，內知道。

「再見－…笨蛋小亮。」

關上房門，廚房的錦戶只能低頭靠在牆壁上。

「對不起…對不起──…」

早晨天才剛亮，錦戶收拾好了簡單的行李放在玄關邊，出門前確定了內睡得很熟也算放心，廚房裡很多東西都被擦得乾乾淨淨，客廳上頭留著一封信還有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

故意逞強不想去留戀的錦戶頭也不回的走了，關上大門的聲音讓內睜開眼，什麼也不想去猜測，內縮回棉窩裡今天都不想出來。

銀色的跑車停在山下家，小山的身子被山下抱的牢緊，準備和錦戶換座位的山下停下了動作往後車廂看去，行李袋明顯的表示了錦戶的決定。

「小山。」從駕駛移往副駕駛的錦戶對著小山這麼說了：「內博貴那小子就麻煩你了。」

然後，是好深好大的一個鞠躬。

「為什麼是我家小慶要幫你照顧。」

「他何時變你家的了，他那種婆媽的個性你也喜歡啊。」

山下頓時很想一腳把錦戶踹下自己的車子，瞄了身旁一直把目光放在窗外風景的小亮，窗戶上的倒影清楚看見那淚水不爭氣從眼角落下的時刻。

「喂。」

「幹麼？」

「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就記得回來。」

「…知道了，囉嗦。」

銀色的車子駛出去的同時，小山也開著黑色跑出前往小內的家裡，萬般無奈也不能做些什麼，看著手裡錦戶剛剛交給自己的鑰匙，他不想當這把鑰匙的擁有人，千萬個不想。

聽錦戶說內還在熟睡，希望能不吵醒他就不吵醒他，小山開門的時候小心翼翼不想發出任何聲音，輕輕將門坎好原位回頭的時候，內已經站在玄關。

「…小內，你不是還在睡嗎？是不是我太大聲…吵醒你了…」

小內搖搖頭，他蹲在地上用力的搖著頭。

「呃…小內肚子餓了吧？我去做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我把早餐做好了，自己去吃。

「還是小內早上要喝什麼，冰箱有牛奶和果汁小內要哪一樣？」

晚上都喝牛奶了早餐還配什麼牛奶，你到底想要長多高啊。

「小內，早上天氣還很冷，搭件外套吧…？」

都這麼大了還不曉得要自己加外套，你是白痴還是笨蛋啊，內博貴！

內抬頭，明知道小山是擔心自己為了自己著想，但小山每一句話都和錦戶的不一樣，完全不一樣，雖然小山好溫柔但就是不同的感覺，他哽咽的對同樣蹲在地上的小山說了。

「小亮選擇了龍也前輩對不對……今天我不管等多久小亮都不會回來了對不對……小亮再也不會回來了對不對…嗚───…」

「小內…。」

內站起身子走到廚房，望著那當初因為自己任性而買下的大冰箱，用力拉開上層冷凍庫，一個看起來漂亮又美味的草莓蛋糕完整的被放在裡頭，昨晚的整理換來的就是當初吵鬧要求而來的蛋糕，小內將蛋糕從冷凍庫拿出來，取出刀子切下其中一塊，整個人縮在椅子上頭一口接一口的吃著。

「內…小內！」

「小慶不要過來，我答應小亮的──…」

究竟是做了什麼樣的約定，小山沒有問出口即便心疼也無法開口阻止，他走到客廳裡看見了那張被小盒子壓住的白紙，拿起之後，一行一行的看著。

「……小內，你快來看這個！」

我愛你。

這麼露骨的話我從來沒有講給你聽，我卻覺得這句話現在最能表達我想說的一切。
我…很不溫柔，每一次都只會兇你或罵你笨蛋，電視劇上那種美到要死的對白不適合本大爺用，要我天天說一百句愛你可以，但你大概會先被我丟進大西洋。

「小亮好壞…。」

我要走了，因為有你在我身邊，你給我足夠的時間和陪伴讓我重新想起，其實愛人是一件可以比活著更幸福的事，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我明明有好多話想寫但真正拿筆了又不曉得該寫什麼，怕你這個笨蛋看不懂又找不到人可以問啊，反正簡單的說，謝謝你一直容忍我的壞脾氣。

內博貴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但你對我來說比上田龍也重要。

不要邊看信邊哭把字哭花了，本大爺心血來潮才會寫這種噁心的信，你最好保存到我回到你身邊的那一天，不然──…再把你扔進東京灣。

「噗。」

內，我會回去。
然後我也不知道我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回去，所以，不要等我這個爛人了。

禮物，是紀念日的禮物。
重回攝影工作的薪水我拿去買禮物了，沒現金給你花，一個人如果覺得很辛苦的話，就看著禮物想我。

再見。

　　　　　　　　　　　　　　　　　　　　　　　　　錦戶

小盒子裡裝著的，是一條設計很美很美的金飾項鍊，內抱緊了那條項鍊和手信，整個人縮在沙發的角落低頭哭泣。

「內，我去把蛋糕冰起來，晚上等智久一起吃吧，好不好？」

「…嗯！」

小山走進廚房，將被切出來的那一塊重新擺放回原來的空位，在客廳的小內將項鍊戴在頸子上頭。

「小慶──！」

「怎麼了？」

「可以請Ｐ幫我跟小亮說一句話嗎？」

「……？」

「會等的，因為小內很笨，這輩子只知道愛錦戶亮這一個人。」

小山看了自己的手機一眼然後，遞到了內的面前。

「自己傳的話不是更好嗎，給你。」

接過手機，內按進簡訊系統中，指尖輕落在按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