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微笑

J禁文，如無法接受請立刻按X離開。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畢業季節來臨，粉紅色的樹枝落葉飄散在學校四周，手越難得的笑顏終於在今日又得以重新展現，自從小山辭去老師一職帶給合唱團莫大的衝擊，如果不是增田死纏爛打恐怕連手越今日都無法在台上一展歌喉。

一切好像都要宣告結束般的令人感到寂寞，大家吵吵鬧鬧地穿梭在每一間教室，找尋自己的朋友和同學在畢冊上面簽下屬於自己的名字，畢冊訂做的時候小山已經將照片給繳交出去，翻開社團指導老師那頁，還能見到笑得如此溫柔的小山慶一郎。

畢業紀念冊發下來的時候，手越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翻閱，翻的是和大家的合照，卻好像也在翻閱心中那本紀錄手越和小山的過去相冊，從眼角滴落的淚水被增田發現，卻沒有說出什麼話語的，只是將座位更往手越那靠攏一些，希望手越不要再被寂寞吃掉。

「我沒事啦…，增田君也別整天跟著我呀。」

「手越君的臉上寫著才不是我沒事、而是我很難過。」

苦笑的臉看在增田眼中刺眼得很惹人討厭，趁著打掃時間上來屋頂休憩的兩個人坐在廢棄桌椅上頭，看著底下的人跑來跑去，明天舉行完典禮，就不必再回到這所學校了。

「增田君會覺得寂寞嗎？」

「嗯，很寂寞。」增田歪著頭向手越的方向看去：「手越君為什麼不挽留小山老師呢？」

「沒什麼好挽不挽留的…。」

「小山老師真的是那麼疼愛你的，聽見別的老師說你金髮是不良少年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替你出氣。」

「…什麼時候的事？」

「很久了，手越君剛入學的那時候吧。」

增田出乎意料的在當天踏入導師室的時候聽見的，小山難得一見的激動情緒，然後滔滔不絕的在說金髮沒有不好，雖然是顯眼了一點，然後比黑色稍微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一點點，可是小山那時候再三保證、絕對用心保證，手越是個好孩子。

「…那個笨蛋老師。」

至今，手越沒有後悔過愛上小山那樣的人，離開對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難以承受的寂寞，已經太習慣跟小山一起生活了，現在早上睡醒旁邊看不見那張安穩睡臉，手越甚至會想逃避現實的不起床，窩在被單裡。

「增田君，我該怎麼辦才好，我傷害小慶好深、好深…」總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也許他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這是第幾次哭泣，手越也數不清了，畢業生總是能提早離校，手越一個人提著畢冊在街上亂晃，以前急著回家跟小山撒驕作家事，現在倒什麼也不必做了，反正他搬回了那棟學生租借用的地方，小山也不跟自己同住。

腳步停佇在一間美髮院的外頭，乾淨的玻璃上頭倒映著自己的金色頭髮，鼓起滿滿的勇氣手越突然想起，所謂的好孩子形象，給他一天的時間去當大家心中好孩子的形象吧，也許，早就該這麼了就不用讓小山替自己辯解這麼多。

「歡迎光臨，先生要做什麼服務呢？」

「我要染髮。」脫去外套：「全黑的那種。」

「唔哇，好懷念啊。」

吵雜的吹風機在房間裡輪轉，快聽不見聲音的空間裡小山坐在自家房間，粗魯式的撥動剛洗完的頭髮，鏡子裡的小山慶一郎沒有了一頭烏黑頭髮，而是閃著亮光的金色頭髮，不過怎麼看都比不上手越的耀眼呢，一想到這裡不禁苦笑起來。

「慶一郎你該不會又想回去混不良少年吧。」

「姐，你別亂說啦。」

小山的姐姐和小山的長相非常相似，那是從小鄰居就為他們訂下的結論，在沒有父親的日子裡的確是姐弟和母親相依為命一起走過來，那曾經是很辛苦的過去，不過母親和姐姐合力開了店，自己也有正當的工作，生活倒也還算過得去。

「我哪有亂說，上上上個月你淋雨回家把我跟媽都嚇死了。」姐姐有些擔心的接過吹風機，改用毛巾扔上：「辭職沒關係，反正我跟媽還養得起你這個笨蛋，但幹麼突然要染回以前的金色頭髮，是嫌老媽擔心不夠多啊？」

「才不是，我只需要染回一天就好了。」拉著瀏海中的一根髮絲，應該是都成功染上的滿意笑容展現：「明天我要回學校一趟。」

「幹麼？」

「學校畢業典禮嘛，其他老師通知我要回去拿畢冊，好歹我也付錢了。」

「去，不過就一本畢冊嘛。」

「然後我要去成亮家住個幾天才會回來，等到那時候就會變黑色頭髮了。」

姐姐一付拿你沒輒的臉，是打算把頭髮髮質搞爛了才肯罷休吧，雙手一攤倒也沒繼續再唸，反正小山是大人不用她去擔心什麼，等到姐姐走離了小山才小心翼翼從抽屜裡面拿出一份A4大小的牛皮紙袋。

加藤前幾天曾經跟他提過，小山大學畢業碩士學位也還在努力研究，只要交出一份份量足夠的論文就可以從碩士學位結束再往上爭博士，只是小山沒有什麼競爭力的感覺，原本他的野心就很小，能夠一輩子待在手越的身邊其實作個小老師就夠了。

只是辭職之後的路突然變得很寬廣，所以加藤給了他一份申請資料，去國外留學拿個學位回來，不曉得會有多少公司捧著薪水去見他，小山很慎重的考慮，而且也把大部份資料都填寫完了，只是，能夠就這樣拋下嗎…？

「真是麻煩死了…。」

拎著外套戴付墨鏡步出家門，小山心情煩燥就想吃個甜食，這習慣自從戒掉吃薄荷糖之後更加明顯，走進滿是糖漿味的店裡東找西找，在布丁櫃前看著一個接一個的黃色食品都讓他怦然心動，小山正打算每一種都帶走一個的時候，聽見靴子的厚根腳步聲停在自己身邊。

「……？」

比小山矮上快半顆頭的人站在小山的右手邊，和小山的視線一同放在布丁上，臉上是一付不輸給小山的大大墨鏡，髮尾有些微捲，雙手放在口袋裡隨和的模樣。

「我要焦糖口味的。」

「…咦？」

「咦什麼，沒看到我拿不到嗎？」

那你應該找店員…小山一臉無奈的拿了一個焦糖布丁遞到那個人的面前，出乎小山意料的那付墨鏡底下的容貌竟然如此艷麗，看得出來他不是個女人，但氣質散出來的卻比女子高雅些，正想開口的時候，對方反而先招認了。

「我是上田龍也，你記得我嗎？」

「………」半响，小山才終於記得這個名字：「就是你把挑戰書當情書給小亮的人，上田龍也。」

「怎麼今天只有你一個人，那個孩子呢？」

上田的睫毛濃密極了，但上頭看不見任何化妝品的殘留痕跡，想必是天生麗質而有的面容，小山一方面嘆息一方面搖頭：「分手了。」

「分手！？」

「嗯，大概是…還不太信任我吧。」小山臉上揚起苦笑，順手將布丁掃進籃子裡頭：「你和亮還好嗎？」

「嗯，…也就那樣了。」

「祝你和亮幸福，我先去結帳了，再見。」

上田看著小山一個人去結帳，一個人拎著袋子走出店裡，那莫名的寂寞感卻不知不覺也染上上田的心胸裡，好像少了另一個世界，少了一種，名為幸福的顏色。

任何不安、任何的忐忑，其實是因為太愛了才會存在，上田想到什麼跑出去想要追小山說句話，卻被後頭的人一把拉住，回頭。

「…亮！？」

「跑這麼急要去哪，我剛下班回家沒看見你…怎麼了，眼眶好紅？」

上田嘟著嘴巴有種說不出來的焦急感，不是故意的，從小山身邊奪去了錦戶這個人，可是像小山如此溫柔的人不該失去幸福，根本就，搞錯了，一開始搞錯應該去愛的人，難道，第二次明知是對的人卻也要放棄的嗎…。

「亮，明天，帶我去好不好？」

「啊？去哪？」

「帶我去見你的弟弟，我想跟他好好的談談。」

畢業典禮當天好熱鬧，熱鬧的讓手越也能暫時忘卻心中的煩悶，站在校門口的自己深深呼吸之後踏進，就如同平常上課的走在通往教室的路途，手越發現了所有人驚訝的目光全投向自己，走到鞋櫃裡換上室內鞋，一旁的增田被嚇得連嘴都無法關上。

「…很奇怪嗎？」

稍作修改的髮型，染了深色的黑髮，平常給人一種公子形象的手越祐也趨於王子般的氣質讓全校的師生都嚇了好大一跳，走道上頭因為日出東昇所以陽光灑落在上頭，無形間變成日光大道任由手越走在上頭。

當然，這未免誇張了點，手越噗的一聲對於同學的形容笑得不能自我。

「我只是染深而已，你們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

「真的，手越染黑之後簡直是無敵的耶！」

「金髮也沒有很弱吧。」

全班哄堂大笑著，走進禮堂才開始哭得亂七八糟，男生們倒是都很懂得故作堅強，女孩子們已經哭成一片互相拿面紙，手越沒有想哭的衝動，只是以前那麼迫切希望畢業，現在倒是覺得不太重要了。

那般公平的身份，已經不再需要了。

回到教室的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拍照留念，在教室裡大吼大叫，手越冷靜的正準備走回位子上，瞥眼見到了一束其他人都沒有的畢業花束，鮮紅色的玫瑰上頭還摻雜了些許水珠，恐怕是在校門口直接買來的。

「哇，手越君有花耶，誰送的誰送的？」

「……。」

「啊啊，增田君桌上也有花！！」

所有的人圍觀過去的時候，手越才從震驚裡慢慢找回一點冷靜，伸出去拿起花束和裡面的卡片，顫抖的用指尖打開卡片的那刻，就像之前自己收得像寶物一樣的那封情書字跡，一模一樣。

恭喜你順利畢業　　　小慶。

「增田君跟手越君都好……手越君，你還好吧？」

不行了，心中滿滿的思念已經全部被引出來了，明明來過的為什麼不願意來見他一面，手越好想親自收下這束花，有好多好多想說的話啊──…。

眼眶一直不斷的溢出淚水，班上沒有人見過手越的哭泣一時之間竟手足無措的都站在原地，染了黑色又如何，手越知道自己還是個幼稚的孩子，只是，好想見小山一面，好想親口說一句已經忍耐很久的話語。

只是，留下一束花就走，好奸詐，思念開始攀住心臟好像強迫哭似的，手越半蹲在桌椅之間不能自己，這時唰的一聲門被應聲拉開。

「……。」

全班的視線全望向前門那個身穿雪白色透明外套，裡面加了件簡簡白Ｔ，身穿牛仔褲的男子，左耳朵上掛了大大的金色環狀耳環，墨鏡底下的眼睛銳利的看著手越。

「手越祐也。」不管現下的氣氛有多尷尬，露出女王般的笑容走到手越面前：「果然，連哭都跟亮好像呢。」

「…亮？」

意識到什麼的手越態度激動從地上彈起，盯著眼前男子慢慢摘下眼鏡露出一張面容狡好的面貌，他笑著，就像挖到寶一樣。

「我有話要跟你說，跟我走吧。」

「簡直不敢相信你那是什麼顏色的頭髮？」

「早看到了就不要一直虧我嘛。」

山下拉開店的鐵門向後看了一眼小山的金髮，露出有些厭惡的神情讓小山彎腰進店裡之後，隨即將鐵門拉下關上，本來今天就沒有營業的打算，山下只是要去替增田偷偷送束花，沒想到在校門口和小山迎面相撞。

剛開始還認不出來的山下卻在小山有禮貌的招呼之後，被嚇得下巴都快掉了。

「增田那小子有說，你辭職不當老師了？」

「嗯，是啊。」

「幹麼，跟手越吵架？」

「…比吵架還嚴重一點。」

從生日之後小山和手越三不五時就會來這裡喝茶聊天，大概是因為山下和增田這兩個人是熟人，所以聊什麼也不必要迴避，而且山下的手藝跌破大家眼鏡的好，所以常常提早收店讓山下和小山大展身手，得福的當然就是手越和增田。

隨著感情趨好，山下和小山的感情也頗向親兄弟，就例如是手越和增田一樣，彼此有話直說，不爽就挑明著講。

「…不會是分手了吧？」

「嗯。」

「那你今天還去送花…？」

和自己一樣挑了束紅玫瑰花就算了，也跟山下一起放到了手越的桌上，依依不捨的撫過手越天天倚賴的桌子，那眼神眷戀的就像還是深深愛著的模樣，山下將倒好的果汁放在吧檯上頭，久而久之山下也知道小山的胃不適合咖啡，所以幾乎不會送上香味濃郁的咖啡。

「還是，會有點捨不得──…也或許根本沒放下過吧。」

「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分手的？」

「也沒……山下君，你的店裡沒酒嗎？」

山下從櫃子裡倒出紅酒，一切順其自然的聽小山從頭說起，說他曾經覺得自己的溫柔只會給別人困擾所以，前情人因為一封情書才會接受和自己全然不同個性的人，接著說出手越和自個兒的前情人有啥關係。

繞了整整好大一圈，結果竟然是這樣的結束。

「我說你啊，好歹也自私一點吧。」

「……什麼？」

小山從空空的酒杯裡抬頭，迎上山下難得一見的優雅笑容，山下很少提起自己的事，包括他的來歷以或者是跟增田如何認識的，他們的關係不上不下或許曖昧但也有可能什麼都沒有，因為山下和增田都不自私，顧慮的太多了，反而造就現在這樣的情況。

「如果真的很愛的話，自私一點抓住對方不會犯法吧。」山下舉起酒杯，那紅色艷麗的卻怎麼也比不上心中那塊早已淌著血的受傷處：「我還是習慣你們一起來店裡玩，去追回來吧，已經畢業了唷，什麼樣的身份都不要緊了。」

連這樣的愛戀也一起畢業的話就真的是結束了。

小山跑出了山下的店裡絲毫沒有猶豫的衝向學校，希望能夠找回一些什麼樣的東西不顧一切往前衝去，小山很明白自己不懂得執著，所以當初、就連當初失去錦戶也是這樣，自己怯弱的先放開了手，用那自以為的溫柔。

足足哭了一個多月的自己簡直就是白痴，就如同山下說的真的愛上就不應該放手，抓住這份只屬於對方的自己心情不犯法啊，只是，想要一起這樣而已。

『如果祐也一直閃著光芒的話，到哪裡我都可以找到你的耀眼。』

眼角劃過一台紅色跑車，駕駛人和副駕駛人分別讓小山停下腳步，僅僅是一瞬間的交錯，哪怕彼此的髮色都已不再是當時那樣，小山卻百分百確定了。

「上田…怎麼會跟祐也在一塊兒？」

滴滴雨落下，在地上和小山眼中形成圈圈，一圈一圈的不安順便帶出一圈一圈的思念，不要再分開了，卻又再快要抓住的那刻互相交錯而分開，小山停在原地任由雨水沖刷。

「祐也──…我想見你，好想…再見你──…嗚────」

不要讓這樣的感情也隨著畢業就讓它結束，不要讓這份心情隨著畢業就消失，小山薄弱的身子在雨中慢慢蹲下，像個脆弱的小男生一樣，直到現在，一直到現在的這個時刻，他還是希望能永遠牽住手越的手。

永遠，不想放開。

END